驚鴻一瞥 是他,陸煥想。(1 / 2)

國璽,從古至今,帝王最重要的權力象征。

黎青自從攝政以來,就一直把這枚代表著夏朝最高權力的印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政變失敗之後,朝廷在王府、皇宮、還有他自己的官衙都搜索過,全部沒有找到,隻能推測是被他自己帶在身上,或者乾脆藏了起來。”

陸煥說:“這件事,等抓到了人,最後大概還是要問先生自己。”

楊綾:“掌璽太監呢?”

按照慣例,國璽該由皇宮中的掌璽太監保管。而黎青雖然攝政,在此之前,卻也沒有公然地越過這一層規矩。

當然,這位掌璽太監,聽的還是他的命令,而不是皇帝。

陸煥說:“……劉掌璽啊。”

劉掌璽本名劉銘,陸煥也認識,就是他在禦花園偷看到自己父親責罰黎青時,第一個上前把黎青從地上扶起來的那位劉姓太監。

劉銘本是皇帝身邊的人,卻在陸沉舟還在世時,就敢私下和黎青勾結;三年前,更是和那一場宮變脫不開乾係,算是黎青絕對的心腹。

“劉銘在先生事發的那晚,就被捕下獄了。”

陸煥說:“天羅審問過,陛下有了龍嗣之後,先生就把國璽從他這裡要回去了。其他的事劉銘一無所知,連先生準備謀反都不知道。”

楊綾“嘖”了一聲,“——黎王這謀反,看起來,打算得還挺早啊。”

“聖上的意思是,謀反的案子,可以回京再議,國璽卻是一定要儘快拿回來的,這是我大夏國祚之根本,萬萬不能毀損。”陸煥說。

“……”

楊綾聽到這裡,卻是沉默了一下。

他把手裡的旗幟轉身交給身後的士兵,趕上兩步,牽住陸煥的馬韁。

他既然跟著陸煥一起外放去了遼州,這輩子都沒指望過還能回到京城的權力中心,已經沒有什麼話是不敢說的了,當下開口道:

“殿下,都是自己人,我也就說句心裡話。國璽雖然貴重,卻終究是死物。黎王勢大,不儘早根除,才是真正的隱患,他的餘黨一朝反撲,倒黴的就是殿下和我們這些人。要我說,抓到了人,就應該直接殺了,彆管什麼聖旨不聖旨的,一刀下去,永絕後患——”

他壓低了聲音。

“——就為了這麼個東西,專門留他一命,聖上到底是怎麼想的?”

陸煥沉默了一下。

“我也是剛收到京城的消息。”

他說:“陛下想要減免稅賦,以示親政愛民,沒想到戶部官員以印璽不全為由,拒絕了聖旨。聽說陛下大為生氣,所以他才一定要找先生把國璽拿回來吧?”

楊綾:“……”

堂堂九五之尊,居然連聖旨都發不下去——這要說出來,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但放在黎青身上,似乎也不奇怪了。

黎青在沉舟皇帝駕崩以後,憑著先帝遺詔,一躍而位極人臣,同時掌控中書、門下兩省,相當於掌握了王朝最核心的決策權力。

然而他卻不滿足於此,為了進一步地保證政令的執行,在朝中結黨聚群,甚至公然地插手乾涉尚書省的行政事務。

如今,不隻是這次抗旨的戶部。

六部官員之中,都有他的黨羽。

“——先生這幾年來,一直在試圖蠶食尚書省的權力,早就引發了許多不滿,這也是朝中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反對他。”

陸煥說。

他雖然遠在邊關,對朝廷基本的格局,還是有所了解的,又往下說道:

“這回,他自己謀反事敗是一回事,他的同黨卻絕不肯坐以待斃。先前就有矛盾的,也是借著國璽的事,全都爆發了出來,所以吵得一團亂。”

楊綾:“我說什麼來著?黎王根基深厚,黨羽眾多——”

“好了。”

陸煥說:“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知道歸知道,不要亂說,你快去傳令。”

楊綾領命,騎馬跑去通知後麵的隊伍。

這一傳令,隊伍有些稍亂,陸煥聽到軍士們有些微微議論的聲音,似乎不明白主將為什麼一遍又一遍地強調這一點,對一個欽犯手下留情。

楊綾繞了一圈,很快又回來,嘴裡“嘖”了一聲,說:

“殿下,我算是想明白了,天羅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吧?這事兒殿下和我們遼州鐵騎確實不方便做——嘿,這回落到天羅手裡,黎王有的受了。也不知道他受刑的時候,想起當年執掌天羅,被自己屈打成招,冤殺的人,會不會後悔?”

兩人說到這裡,旁邊的軍士笑嘻嘻地插了進來,“——聽說,我們的這位黎大人,原是一位絕色美人,兩位將軍可曾見過?”

陸煥和楊綾對視了一眼。

見當然是見過的,彆說陸煥,楊綾也算是陸沉舟的舊屬,雖然一向是留在後方,遠離前線的軍事和政治,對於同屬於陸氏集團的核心人物黎青,多少卻也是見過幾次的。

隻是在這時候,提起這個話題——

陸煥沒動。

楊綾緩慢地點了點頭。

旁邊,又有一人聽到這裡,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眼睛發亮地看向兩位統領,說:“先帝禦賜親封的‘煙柳王’,真如傳言中那般好看嗎?”

“……”

陸煥沒有說話,握著馬韁的手,卻一下子捏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