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咒我呢?昂?找打是嗎?”
“這鬼地方晦氣死了。要不還是回去吧,安靜得滲人,諒她一個女的也不敢往這邊跑。”
“是啊是啊,而且這在學校大把時間,不怕整不服她。”
話語聲與腳步聲漸逐減弱,徹底寂靜後,小巷隻餘她倆。
那人離開時,天光正好,溫西瞧見了她身上穿著同她一樣的校服,許是樹影斑駁,瓦簷的罅隙裡暈著光,和風搖起葉藤蔓,飛鳥過掠古蒼上空,隔葉好鳴。映得那人太美,落了她心頭。
溫西看著那個背影出神,再回過神來時,院子裡的光線轉了一個度,亮了許多,她望著那棵老榕樹,默然說了句:“可能不會再見麵。”
老榕樹的枝椏抖了抖,葉落了一地。
溫西啞然失笑。
***
於是第二天早上她竟真見到人了,同一個教室,還在她旁邊,活見鬼了。
她揪著座位表上寫著“南習”兩字的那一個座位,不免有些懷疑人身生,她旁邊有這人?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想起這班上的人她其實一個都不記得,大數原因是因為這班上幾乎沒什麼好學生,都是一群混社會,成天濃妝豔抹,短衣緊身褲,抽煙喝酒的人。
溫西將座位表撂回講台,在位置坐下,盯著某人看了好久,就見那位名為“南習”正趴在桌上睡覺的姑娘,突然醒了,視線和她撞了個正著。
她冷著一張臉,心情似乎不太美妙,從桌肚裡掏出了一瓶礦泉水,正準備擰開,眉頭卻皺了起來,接著“哐啷”一聲,拎著水起身了。溫西心想,估摸著是教室煙味太重了。
“你有事?”南習扭頭一臉不耐煩的問。
溫大同學支著頭,“唔”了一聲,說:“似乎沒有。”
南習的表情太過於微妙,像是在看智障。叟秒,拎著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
溫西“嘖”了一聲,懶聲慢調道:“看著也不像什麼好人。”
算了,我也不是個什麼好人。溫西心說,不妨礙。
溫西看著她的背影,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接著腿一伸,往後一靠,椅子四條腿瞬間懸空了兩。
她百無聊賴地從桌肚了裡掏了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出來,拆著糖紙包裝的間隙,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伸手從桌肚拿出了一支棒棒糖,盯著上麵的字猶豫了一會,往走廊那邊瞄了一眼,沒見著人。她揚手,將糖擱在了南習桌麵上,還“咚”的響了一聲。周遭的人無意識往這邊掃了一眼,她僵了下脖子,扭頭和糖蹬眼。
鼻尖處若有若無的煙味突然濃略,熏得她太陽穴突突的痛。她快速得撿了幾本題集進書包,起身準備走的那一刻,又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空座位,她提了提書包帶,將視線收回,邁步離開。
莫明其妙。她在不在關我什麼事,我們隻是個話都沒說過兩句的陌生人。溫西心說。
然而,溫西這話才說完,還沒過去幾分鐘,她就在緣分的使然下再次到見了南習,隻是這次行式不同,多了幾個不知名的雜毛混混。
雜毛一共八個人,還是有備而來,人手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看樣架是不打算放過南習。她抬手摁了摁隱隱跳動的眉心,精神有些許亢奮,想來她已經許久未曾打過架了,近日來都是撒腿就跑。
她靠著牆站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做個好人,權當她人美心善。
“嘖,一個人打架多沒意思。”溫西提了提書包帶,“哢”的一聲脆響將口中的棒棒糖咬碎了,她抬手拿下那支白色塑料管,瞥了眼遠處某個堂院前的垃圾竹摞,將它仍了進去,抬頭說:“是吧南習?”
南習抬了抬薄薄的眼皮,瞥了溫西一眼,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的冷漠樣,不同的是,這次她臉上多了幾個字——多管閒事。
嘖,真不近人情,溫西心道。
溫大同學人美心善,這好人她做定了,懶得去理它近不近人情。
“喲,還找了幫手?嗬嗬嗬,你就算再找到十個來都沒用,老子今天照樣□□你,不過……”說話的黃毛隻覺得眼前閃過一個物件,再下一秒“啪”的一聲響,砸在了他臉上,書包掉在地上,黃毛捂著臉,鼻子一熱流下了兩條血路,他暴怒猙獰地罵:“我操·你媽。”
黃毛抹了一手血,從身後的某個小弟手中奪過棍子,罵道:“操·你媽,給我抓了這兩女的,我□□她們。”
場麵開始一陣混亂不堪,黃毛揮來棍子時,溫西還沒來得及有動作,就被南習抓著肩往後退了幾步,她仰頭看著南習,對方垂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薄唇輕啟:“趕緊走。”
溫西:“……”
“走?誰都走不了。”黃毛似乎聽到了,暴吼了一聲,那幾個小弟一聽,瞬間就上來將她們圍住了,溫西衝南習眨了眨眼,無奈的說:“走不了了。”
南習:……
溫西低頭輕笑了幾聲,又忽然湊近南習,在她耳邊輕言:“好好保護自己哦。”
南習對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愣,頸脖一僵,耳畔被呼出的熱氣灼得癢癢的,心頭顫動,她掀起眼皮,眼尾上撇,冷冷的看了溫西一眼,下意識便將人推了出去,臨了又將人拽進了懷裡。
事情太措不及防,溫西還沒反應過來,聽了幾秒兒南習的心跳聲,突然清醒過來,“嘖”了一聲,不要臉的說:“舍不得我走了?”
南習一臉無語和漠然。
要不是場所不允許,她覺得南習已經將她扔出去了。溫西心說。
溫西“噗”的一聲笑了,下一秒,餘光瞥到身側襲來的人影,她抓著南習的衣服,再下一個瞬間將人推了出去,破風聲在眼前“呼”過。
溫西抬手抓上木棍,緊接著踢出右腿在其腿彎,隻是一瞬那混混便“嗷”的一聲跪了下去,和天地來了個磕頭成親。
溫西握著木棍抵上黃毛砸過來的棍子,“砰”的一聲響,她在抬頭的瞬間,隔著一段距離和南習的視線相撞,心倏忽快了幾拍。她瞥了眼前麵的黃毛,在心底啐了聲麻煩。下一個瞬間她攥緊木棍,手腕一狠,木棍抵著一邊快速往下滑,逼近黃毛的手時,他突然猛的推進。
溫西往右側一轉,左腿踢出,木棍也同時揮出,黃毛挨了一記,連連往後退的同時不斷爆粗口,活像極了罵街的大媽。
溫西趁著這機會,給了擋路的兩個混混幾棍,將他們逼得退開一條路,餘光裡她見著南習在一片混剪的光影裡將一個混混踢了出去,反手在揮落的木棍中掐住了那個混混的脖子,側過臉時,光影映得她輪廓分明,線條過分的柔和。
那個瞬間,溫西感覺心快了幾分。
走神的後果便是小臂突然挨了一棍,她下意識便將手中的棍子砸了出去,臨到那混混頭上,她一腳將人踢了出去。
溫西斂下眸子,眼尾刹紅,嘴角上挑,帶著幾分瘋狂的意味,墨色在眼底暈開,打人時又狠又準,末了將木棍對準某個混混的頭,正準備問話時,不知是不是有所感應,她轉頭便對上了南習的視線,心頭一顫,條件反射般的將手中攥得緊的木棍扔了,眼睛像蒙上了層水汽,她晃頭無辜道:“我很弱不禁風的。”
一旁的一眾混混嘴角一抽,滿臉無語。
南習看著她沒有說話,視線落在她挨了一棍的手臂上,片刻又收了回去。
溫西有所察覺,將手彆到了後背,不以為然的朝南習走去,間隙拾起了沾了灰的書包,在南習麵前頓住腳步,傾身靠近,半開玩笑的問:“不感謝一下你的救命恩人嗎?”
“多管閒事。”南習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了。
嘖,真不好相處。溫西心說。
她拎著書包追了上去,並不打算放過這次的好機會:“真的不說句謝謝?”
南習突然停下來,轉頭說了句毫無起伏的“謝謝”。末了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溫西砸吧著嘴,看了天色,太陽熱烈。她也不再自討沒趣,衝南習說了句:“走了,期待下次見麵。”
結果她剛走沒幾步,忽然想起手臂上的傷,覺得這麼回去見爺爺太過於明晃晃,不好解釋,於是扭頭看了眼南習,盯著南習的背景看了幾秒。
“南習。”她喊了一聲,但南習沒應,也沒停。
“南習。”她又喊了一聲,小跑著追了上去,南習這才頓下步伐,回頭看她時,好像滿臉都寫著“你又有什麼事?”
溫西莫名覺得好笑,抬手指了指南習身上的藍白校服外套,一臉認真的說:“外套,借我一個下午。”
南習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條線,一臉冷漠,看不出來是什麼想法。
溫西又指了指手臂上的傷,已經起了淤青,說:“不好解釋。”
南習什麼也沒說,默然了一會兒,她將外套脫了下來,丟進了溫西懷裡,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記得洗。”說完便走了。
溫西:……
她都快懷疑南習是不是要感著去投胎了,這麼著急走乾嘛。可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終歸是不一樣。
她又喊了句,“溫西,我的名字。”
她不太確定南習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