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這場雨下得極大,狂風呼嘯,雨聲淅淅地打在傘麵上,溫西聽得分神。
雨天裡的小巷總不似晴日裡的乾爽明亮,雨水衝刷著瓦頂,帶著細細碎碎的腐枝敗葉從瓦簷而下,趟在青石板路上。
她們安安靜靜地走在其中。地上的積水裡朦朦朧朧倒映著影子,踩過時水花四濺,模糊的輪廊沒過多久成了成排的房屋。
一路上溫西就打了三四個噴嚏了。溫西捏了捏食指,每打完噴嚏就覷一眼南習,就見南習皺著眉,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
“我沒事,就是有點著涼而已。”溫西抿了抿唇,話剛說完,就又打了一個噴嚏。
南習:“……”
“那是意外。”溫西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的鼻尖,眯眼看向南習,信誓旦旦地說:“我真沒事。”
但這話剛說完後,幾秒的時間,溫西又打了一個噴嚏。
這次溫西自己先閉嘴了。
她懷疑她上輩子肯定是跟淋雨有仇,不然這輩子不會每次都用感冒來折磨她。她自認為身體素質一向夠硬朗,運動也夠勤快。
偏這淋雨著了涼,屁都不是一個。溫西麻了。
南習垂眸看著她頸側不斷滴水的發銳,濕透了的衣襟貼著鎖骨,她眼睫上還有著小小的水珠,紅唇抿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著,南習突然停了下來,溫西也跟著頓步。她疑惑的側臉看向南習,就見南習一手撐著傘,一手將校服外套脫下來。
“你……”溫西怔愣住,剛說了一個字,就聽見南習說:“披著。”
她“哦”了一聲乖乖照做。
雨勢仍未見減,飄飛的雨絲已經打濕了南習的小半截褲腳。
溫西拿過衣服的時候才知道,南習肩膀那一塊是濕的。她披著外套的指尖頓了頓,轉眸去看南習。因為傘是偏的,雨水往下落,南習肩膀上的白衣已經濕透了,貼著皮膚又隱隱勾勒出薄瘦的肩背。
下一秒,溫西的視線又落在南習撐著傘的手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修長白皙,那不是正常的白,倒更像是一種病白。
溫西眼睫垂落,盯著它看了片刻,便抬手握上,把打歪了一路的傘正了回來。
南習眉心倏忽一跳,垂眸看著溫西覆上的手,薄唇抿成一條線。
接著她聽到溫某人說:“它靠我太近,擋著我看路了。”
南習:“……”
於是打歪了的傘正了有幾步又歪了。溫西覺得南習說不通理了。
就這樣一路到了深巷裡,回到南習那兒的時候雨勢似乎小了些,但風依舊。
溫西隻覺得有些冷,披著的外套托她的福已經濕透了,這會兒都裹在身上,涼意滲骨。
她指尖打了個寒顫,沒一會兒又抬手覆上,曲了曲,怕南習看出些什麼來。
南習側了傘推門而入,溫西在身後跟著,同她走過蜿蜒的碎石路到了裡屋。
溫西第一次看清楚裡麵的陳設,簡直和南習性子一點也不符合。這是古舊式的四房一廳,進門便是大廳。
她迎麵對著的便是一台數字電視,千璽年間的了,現在已經鮮少有人用了。
一張簡陋的朽木桌,上麵堆滿了上了年份的東西。再往前幾步是兩米長的藤木椅,那是那一代人用的沙發。旁的是幾張矮凳,還有一個不算大的衣櫃,版型還不錯,就是看著外型不太得,倒是有點像手工製作的,除此以外,再沒彆的東西了。
溫西暼掃了幾眼屋裡,並沒有看到有什麼的家人。這屋裡除了南習和她再沒有彆人了。
她忽然又想起來上次沒問出口的那個問題,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其實懂得了南習的處境,那句話也就更問不出口了。
溫西的衣服都被淋得濕透透的,她一時不知該落坐在哪裡,於是站著杵了一會兒,瞧見南習進了右手邊的房間,片刻,她又出來了,手裡拿著條毛巾。
“我坐那?”溫西問。
“隨你。”南習看了她一會兒,將手中便簽都還沒拆的毛巾遞給溫西,說:“新的。”
“謝謝。”溫西就著毛巾道了一聲謝,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沙發坐下了。
老房子的時視聽效果很不錯,特彆是雨天時,安靜得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水在瓦頂滾淌,又順著瓦簷成幕而下。風吹葉落簌簌聲都明顯。
溫西一邊聽賞著一邊打噴嚏,她拉攏著腦袋,窩在木質硌人的小沙發一角,一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廚房裡正在煮著薑湯的南習。
南習真的很瘦,瘦到肩背線條明顯。她弓著身時,哪怕隔著一層衣服,凹出的骨蝶和單薄的肩背都顯現得極瘦。
她又打了個噴嚏,涼意好像從四麵八方襲來,她一個寒顫,習慣性的就要去攏緊身上的外套,但動作剛起她就愣住了。因為她身上還披著的是南習的外套,已經濕透了。
好半響,她才把手垂下,撥了撥散在腰際的頭發。
最近做孽太過了,前幾天就隱隱有些感冒的症狀,她感覺今天全都要跑出來了。
南習端著碗薑湯從廚房裡出來,她還沒來得及換衣服,肩膀那一塊還是濕的。
“要不你回家吧——”南習有些遲疑的說。
“現在嗎?”溫西有些失落又有些莫名而來的委屈,一句“你要趕我走了?”卡在喉嚨裡沒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