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清幽的暗香裡,我的苦難生命剛剛開始。
後來媽媽又連續生了兩個妹妹,父親臉上的顏色越來越暗。
母親常常抱著我們,淚水汪汪地說:“怎麼辦,我死後黃泉路上怎麼和公公交待!”
母親口裡的公公就是我爺爺。
上帝保佑母親,第四個孩子終於是個男孩,那一天,父親臉上像開了朵花般,儘管因計劃生育罰款家裡已四壁空空,除了那頭父親最愛的老黃牛。
一直以來我都很羨慕的老黃牛。常常看到父親一個人溫柔地拉著她漫步在落日村的夕陽中。落日的餘暉籠罩那一人一牛,遠遠地跟在後麵,小小的我,好生嫉妒,來生我也作做一條老黃牛吧,讓父親溫柔地牽著我的手,低聲呢噥,溫柔嗬護,那是怎樣的畫麵,美麗溫馨而遙不可及。
可是父親卻殺了那頭老黃牛。在弟弟出生的那一天,落日村家家戶戶午飯桌上都擺了一盤紅燒牛肉,紅豔豔,香噴噴,我最愛吃的紅燒牛肉。
從弟弟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吃過一片紅燒牛肉,因為看到牛肉,我仿佛看到了那頭年邁的老黃牛,還有夕陽下父親滄涼的剪影。
弟弟出生後的第二天,我開始發起高燒,其實從前幾天開始,我就一直不舒服,可是小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是不舒服,除了偶爾哭鬨幾聲,可是那時候,父親正興高采烈地忙於照顧即將生育的母親,托現代醫學的福,已經照過B超,是個男嬰。
高燒四五天一直不退,沒有辦法,父親把我送到了醫院。
“怎麼現在才送來?也太不負責任了,孩子都病成這樣了,太遲了。”聽著醫生冷酷地低喝,父親一陣緊張,畢竟是自己血裡肉裡出的,父女也是連心的啊。
“醫生啊,無論如何你都要救救她,求求你了……”“太晚了,就看她明天中午前能不能醒過來了,而且,就算醒過來左腿也是終身殘廢了,連日的高燒燒毀了左腿部神經,也就是我們說的小兒麻痹。”
父親聽了,本已老邁的麵孔更加蒼老。“醫生,她還隻是個孩子呀!你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