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長了調子,語氣裡含著隻有他與宴月朗可以讀懂的威脅意味,畢竟月夜傾訴少年心事這種曖昧的場景,任誰都不想的三個人知道。
“住口!”宴月朗怒喝道:“雲景觀一向規矩森嚴且處處皆為機要,豈可莽動!”
“師兄教訓得是,以後絕不再犯。”溫卯卯 “誠惶誠恐”,猶如一隻被驚擾圍困的雀鳥,無端使宴月朗放下了一絲警惕,不再抓住他們如何過來的原因不放。
他目光在三人麵前掃視而過,對這三位攪擾他好事的新弟子餘怒未消,命令道:“今晚抄寫戒規五十遍,明日一早交於我,看不到你們都滾下山!”
孟飛鸞瞪大了眼睛,沒忍住驚出聲,“啊,五十遍……”他書法一向不精,十遍對他來說就已猶如天塌。
宴月朗眉心皺起,沉聲道:“若自知無法完成,即刻收拾包袱下山!”
孟飛鸞在俗世中也隻是小戶家族中較為受寵的幼子,且他為來此修道自小便嚴格也要求自己,聽到宴月朗趕人的話,他整張臉立刻垮了下來,身影也有些飄搖。
溫卯卯急忙伸手穩住他,剛想小聲安撫便聽見漸近的腳步聲伴隨著人聲而來,“大師兄何必動怒,此處並非禁地,師弟們過來也不算壞規矩。”
溫卯卯抬首望去,隻見一人從假山遮擋處緩步而出。
他獨行於月下猶如遺世謫仙般出塵孤傲,將冷冽的月色都攪得溫柔了些許,但他身量有些羸弱易折,故而讓人在這種孤傲中又可以品出一種道不明的破碎感。
此等妙人,隻需看上一眼便可生出許多漣漪。
溫卯卯見狀不禁感慨,難怪江凝要奪人所愛,鳳星洲果然生得一等一的美。
宴月朗雖為人過於直白暴躁但眼光卻是厲害。
思及此,書中這一對苦命鴛鴦既定的命運自動湧現在他心裡,牽連的溫卯卯染上了一絲悵然。
而造成這一切的起源,皆因江凝這個魔頭。
他麵色顯為不善地剜了一眼在一旁優哉遊哉的江凝,甚至連害怕都忘記了。
江凝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抬眸恰好望見溫卯卯眼裡那一抹不加掩飾的苛責,但這在江凝看來實在沒有任何威懾力,溫卯卯那匆匆一瞥猶如一片輕羽掃過了心尖兒,倒是生出一絲癢意。
方才分明還是一隻被驚擾的雀鳥,當下卻如同護食的夜貓,那水潤的雙眸中充滿威脅與警告,徹底激發了江凝狐狸愛玩兒的本性。
若此處僅有他們二人,他必上前戲耍逗弄一番。
實在有趣。
在江凝有恃無恐地對視中,溫卯卯沒有支撐多久便轉移視線,同時不忘跟白盟啐道:“江凝是我見過最討厭的狐狸精!”
白盟品了品方才感知到溫卯卯憤懣的情緒變化,嘖道:“卯卯莫急,江凝不好對付,我們須從長計議!”
溫卯卯點點頭沒再說什麼,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這位如同溫玉一般剔透的鳳星洲身上。
他沒想到誤打誤撞的夜遊竟能走運集齊主角兩人,能混個臉熟也是好的,但同時他也警惕江凝的存在。
無論是不是如他所說的是巧合,但可以確定的是他肯定不安好心。
溫卯卯狀似無意上前一步,虛虛擋在江凝前麵,以防他突然出手害人。
經過幾番暗流洶湧的較量之後他對江凝的恐懼消減了一些,不似之前那樣一見就腿肚子抽筋,想要逃走了。
宴月朗一見鳳星洲,臉色如同寒冰消融,沾染春意,活脫脫從剛正不阿的執法者化為情竇初開少年郎,關懷道:“你怎麼過來了?”
他疾步到鳳星洲身側,自然握住他小臂虛扶著 ,“上次除魔受到傷還沒好利索,此處陰涼,不可大意。”
“莫要把我當作孩童看待。”鳳星洲對他事無巨細地關心有些無奈,輕笑道:“即便舊傷纏身,你劍法未必勝我。”
宴月朗騰得紅了臉,在心上人麵前被調侃總是有些羞恥與赧然,在被鳳星洲那一抹笑稍加勾勒,哪裡還有方才訓人的氣勢。
“江凝拜見鳳師兄。”方才一直無言的江凝突然開口,他施然走入月下,攪碎了那一抹寧靜的柔和光景。
他目的明確,絲毫不願費半分力氣在無用之處。
顯然他的目標是鳳星洲。
鳳星洲目光看過去,眸中有驚豔閃過,帶著某種驚歎意味。
一旁的宴月朗見到此光景,向江凝亦是投去警告的目光。
狐狸精素來長相豔麗勾人,而江凝又是此中翹楚,難怪鳳星洲見到他也為之驚歎。
可他不能!
溫卯卯心中一陣焦灼,那一對無形的兔耳豎起,機警地防備著江凝,而後者因為察覺到了他的目光。
江凝原本放在鳳星洲身上的目光被溫卯卯吸引,帶著些許探究。
他,在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