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那顆梧桐樹撲簌響了一聲，有零星的葉子落下來，在這樣寧靜的夜晚中顯得有幾分彆致。

月至中夜，江凝毫無睡意且玩性大發，他靈活操縱狐尾，將溫卯卯的兩隻耳朵與毛茸茸的尾巴方翻來覆去的折騰。

溫卯卯睡得深沉，全然忘記身邊還有個狐狸精。

江凝單手支頭，麵向溫卯卯那一側，一雙迷離含笑的桃花眼盯著床上的人。

夏夜裡燥熱潮濕，江凝想看得清楚些，於是掀開薄被，將穿著純白寢衣的小兔子被褥中剝出，他唇角柔和，呀尾巴尖兒勾起溫卯卯細長嬌嫩的兔耳，一會兒卷成一個春卷兒，一會兒又成了一根脆甜的胡蘿卜。

一旁水鏡中的武商沉默看著他們主上的操作，臉色微妙。

想開口提醒江凝不要這麼變態，但又很怕死，隻能隨手薅起江凝讓養在屋子裡的小白兔，旁敲側擊，“這小白兔看著還挺脆弱。”

可千萬彆玩壞了啊！

江凝淬了冰的眸子看過去，武商立刻將選擇自保，將身前的兔子往上舉了舉，“我，屬下，是說它……”

江凝重新給溫卯卯蓋上被子，將他的真身掩去，口氣不善道:“深夜喚我，所為何事？”

“屬下有事稟報。”

“說。”

“之前主上讓我調查淵九皇一事，現今有了眉目。”武商將他最近搜查情況告知，“我帶著幾個部下根據倀戮分布的地方一路向西追，一直追到無邊海附近。”

“居然發現了無量婆的魔氣存在，而且非常濃鬱……”

“無量婆？”江凝斂眸，俊美無儔的麵上表情晦暗不明，他低沉著嗓音，“我記得，她在那次神魔大戰中消失了？”

“沒錯。”武商繼續道：“當年淵九皇部下有八名得力的副將，無量婆便是其中一個，她重新現世是不是說明淵九皇的力量正在蘇醒？”

“還有另外七個，若淵九皇重獲力量，八位魔將再次蘇醒，那必定威脅三界。不過若能合作……”武商想說若妖界與魔界聯手，攻上九重天輕而易舉，也不用費神來奪勞什子靈心指了。

“聯手？”江凝冷哼一聲，不以為然道：“你還活在夢裡？”淵九皇是願意跟彆人分一杯羹的人嗎？

更何況，仔細算起來，魔界也是他要討伐的地方。

原先不提，隻因這世上再無魔存在，如今……

江凝將尾巴收起，“不可掉以輕心，無量婆能醒，其他的魔將自然也能。我們要趕在淵九皇徹底恢複力量之前動手，不然……”

“你分彆去其他魔將埋骨處探查，若有端倪，速來通報。”

“是。”武商應聲道。

神魔大戰遺留的古戰場有好幾處，無量婆墜入西邊的一處湖泊中消失蹤跡，從此此湖不見任何魚蝦，不渡任何旅人，成為可吞萬物的必死之地，極其吊詭，後世畏稱為無邊海。

其餘幾位魔將的墳塚處各有詭異，每一處都成為無人敢踏足的詭異之地。

武商此次倒是提了醒。

是不能將目光隻放在淵九皇身上，這些魔將皆為依附他的力量所生，如今越他蘇醒了，他那些狗腿子們定會再次成為魔頭的忠誠擁躉。

武商看著平日裡養尊處貴的主子在地上躺得很愜意，提議道：“明日我派人給主上送去一席軟墊，好睡得舒服些。”他閉了閉眼，好險沒把主上自薦枕席還沒成功的事情說出來。

江凝咬牙切齒，“滾。”

武商從善如流，“是。”

他不在的這些日子，狐狸洞的規矩都沒了。

江凝雙手枕於頭下，躺在沁涼冷硬的地鋪冥想，床上熟睡的小兔子夢囈幾聲，翻身又睡過去了。

“小沒良心。”江凝無奈，他聽到了。

溫卯卯做夢都沒忘記罵人，惡聲惡氣直指的是誰，就不用多說了。

外麵的蟬鳴依舊在不要錢似的惹人清夢，掩住了屋中的一室旖旎與靜好。

同時，也掩住了院落中的幾聲枯枝斷裂的脆生。

有什麼東西手腳並用在地上匍匐爬行，速度異常快速，仿佛轉瞬之間便來到江凝與溫卯卯所在的屋子。

那東西圍著房屋轉了幾圈之後，攀附著牆體，如同生了千足的沙蟲一般慢慢直立起身子，一顆頭顱要掉不掉的掛於頸上，身下接觸牆體的皮膚之下生出密密麻麻如同吸盤似的觸足。

它就像一隻沒骨頭的蛆蟲，貼於牆上，爬蠕動前行，沒一會兒便與那著隻有一層紙厚的窗紙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