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了的皮膚觸感與泛著冷的汗毛,披散於背部的發絲上還有斑駁的血跡,淵九皇眉頭輕蹙,五指成爪乾脆利落的將其斬斷。
有一絲月光溜進來,打在他的臉上。
淵九皇長相並不醜陋,反而有些雋秀,遠遠看過去,若忽略他那一雙邪氣衝天的眸子,倒像是一位無害無辜的少年一般,帶著一絲稚子的天真。
任誰也無法將他與那具令人生惡的腐屍聯係在一起。
淵九皇不甚在意地將地上散落的一堆人皮踢了踢,喃喃道:“沒想到幾千年過去了,雲景觀一如既往的蠢。”
他並非前幾日才蘇醒的,早在幾百年前,雲景觀攜帶靈心指坐落於此時,他便在洞中蘇醒,但由於陣法封印使他不能動彈,隻能在百餘年的時光裡等待一個衝破封印的機會。
雖然時間有些長,好在,他等到了。
李宜春是他蘇醒後吃的第二人,那日在練場將他吃掉後借用了他的皮囊,跟在回來的隊伍中混進了雲景觀。
得益於人皮掩蓋住了他身上的腐屍氣味,加之他初醒魔氣微弱,潛伏這幾日一直安然無恙,倒是讓他借著便利修養聲息,力量恢複了些許。
他揮揮雙手,瑩白圓潤的指尖有團團黑氣縈繞,不再是之前那般的白骨姿態,淵九皇滿意一笑,“看來那些凡夫俗子的力量已經轉化完成了。”
接下來隻需等著他的魔將們前來接應,奪了靈心指便可離去。
不過……這裡還有一塊兒小點心尚未品嘗。
淵九皇彎腰拾起地上的人皮麵具,有些嫌棄地拍打了一下,重新覆在麵上,那張清雋的麵目很快被一張平平無奇帶著幾絲病氣的臉頰替代,他又成為了李宜春。
空無一人的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如同鬼魅似的身影從裡麵遊蕩出來,沿著他們三人消失的方向而去。
月色朦朧,照在地麵上熱的人影浮動,三人從校舍裡拐出來,一路向僻靜的禁地方向而去。
江凝神色冷淡,回首望了一眼來時的路,冷不丁開口,“溫師弟與李宜春關係很好?”
“點頭之交。”溫卯卯未明他為何如此問,“怎麼了?”
江凝眸光中有精明之色閃過,但他又想到小兔子屁大一點兒的膽子,便搖搖頭,隻說道:“既如此,理他遠一些。”
也許是江凝嚴肅的神情,也許是他潛意識的直覺,這次溫卯卯沒有反駁他,十分順從地點頭道:“好。”
他的確與李宜春交集甚少,即便是他們如今挨得極近。
他們到了禁地門口,三人間隔站開,分彆相距十幾米,將其三麵圍住,如此一來,便封住了所有有可能進入禁地的道路。
不知是雲景觀如今正籠罩在陰鬱的氛圍之中,素日裡看著朦朧瑩白的月色如今也有些森然,偶爾有一陣風吹來,掠過脖頸時都有一陣蕭殺。
此處時渺花早已過花期,隻剩凋零在花樹上的青葉,它們被風吹得簌簌作響,一片落葉飄落在溫卯卯的身前,鋒利的邊緣滑過他細柔的側臉,溫卯卯如同被刺到了似的瑟縮一下,突然生出某種朋意味不詳的忐忑。
他抬起手撓撓,往江凝那邊挨得近了一些。
但這時渺花樹好像是跟他作對一樣,竟又流水一般落下些樹葉來, 劈頭蓋臉地砸到人身上,溫卯卯躲閃不及,白淨的臉上被它劃出一道血痕,瞬間在臉上凝成一條血線。
“嘶……”他捂住臉,還未待說出一個字,便感覺到了一股熟悉又詭譎的氣息靠近。
“它來了!”
在溫卯卯抬頭望向趴在樹乾上那一張慘白的臉時,他立刻閃身出樹下,提劍回身,立於道路中心,謹防那跟祟物破開禁地大門。
江凝與孟飛鸞聽到聲音,迅速趕來,三人立於地麵,昂首與匍匐在樹乾之上的祟物對峙。
淵九皇見行蹤暴露不再隱藏,旋身一躍而下,陰冷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貪婪地輕舔唇角,腳尖點地,直衝三人而來。
他方才已探知到靈心指的氣息,隻是暫無能力將其奪回,隻需要再吃一人,隻要將那個仙氣充盈的小弟子吞吃,便可助他奪下寶物,重鑄魔界。
江凝抽出佩劍上前格擋開他的攻擊,孟飛鸞與溫卯卯緊隨其後,三人配合度極高的應對淵九皇的攻擊。
他速度極快,每一招都帶著致命的決絕。
江凝從他身上察覺出你熟悉的魔氣,鳳眸危險眯起,嗤笑道:“一百多口人的性命,果然非同小可。”
“這是淵九皇?”孟飛鸞聲音含顫,他握緊了佩劍,如臨大敵。
淵九皇未料到小小雲景觀中竟有江凝這般深藏不露的角色,上次交手他便感覺到此人非比尋常之處,他向三人逼近一步,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無措,目光在溫卯卯與江凝身上流連,笑道:“有趣。”
當今三界如此和諧嗎?上界之人竟甘願與妖怪為伍。
而且還是當年出賣過他們的狐族。
他笑得邪性,江凝亦是颯然,他手中佩劍早已被注滿真氣,提劍直奔淵九皇門麵而來,“但願你咽氣時也如此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