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刻骨銘心的創傷,被猝不及防地揭開了好不容易凝結的傷疤,血淋淋地擺在了現實裡。
所有事先預備的心理防線被擊潰了,他不敢再放手去賭了。
“好了,”江流無奈地道,“去休息一下吧,彆把自己身體傷到了——後期要忙的事很多,這幾天就我們來守吧。”
74.
也不知道多久睡的。
身體早已疲憊到了極致,似乎睡去能夠短暫地助他忘卻現實,逃避一些傷痛。
回憶也是斷斷續續的,自小時候顛沛流離到有了個家,接著便是猝不及防的戰爭。後來終於以為熬到了頭,又被戰爭無情地摧毀了這個夢。
是啊,這個夢。
虛無的、不切實際的。
他一開始就不該騙自己會幸運,他明知道自己沒那資格。
隻是多少不甘心罷了。
他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這人時的對話,算下時間,也估摸著是他弟去世那一節點。
那時的閒潭有這麼狼狽嗎?
好像沒有。
他遠比自己所想的冷靜得多。
75.
“應該是在撤退時走散了。”閒潭不動聲色地道,“我弟他不認路。”
那時的蘭櫛隱約聽出了不對,但沒細想。
“想來還是挺好的,”半晌,閒潭無奈地笑了笑,“如果他現在在一個沒有戰亂的世界,我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你呢?”蘭櫛沒頭沒尾地問,“你怎麼辦?”
“他肯定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我,”閒潭垂下了眼,“不知該不該慶幸,他還有一些末了心願。”
或許生命會消逝得猝不及防。
逝去者悄然走出時間。『*』
存留者為的是背負其誌,更好地活著。
76.
墨幽終還是給蘭櫛發了條訊息。
他知道蘭櫛此時無暇顧及,但他想賭。
賭自己在蘭櫛心中的位置。
哪怕隻是在見到訊息後一句誇讚或祝賀。
77.
然而過了很久,對麵才回複了一個對話框:【嗯。】
墨幽心涼了半截,但他不死心。他問:【你會來嗎?】
那頭又陷入了死寂。
【我儘量。】
蘭櫛回道。
隻是當天,墨幽在會場上始終沒能找到他的身影。
他悶悶不樂地作完了演講,回來從桌角抱了瓶酒,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出神。
直到江月從他手中將酒瓶拿走了。
“上次那事還沒讓你戒掉?”江月皺了下眉,本就好看的眉眼中透著慍怒,“我不想再替你解釋了。”
“我連死人都爭不過,”墨幽自嘲般了一聲,“現在反倒是我成那個無賴了。”
“他的無私襯得我多小氣啊,”他道,“你說我哥有什麼理由拒絕他?”
“他體貼,可靠,脾氣又好。”
“年紀輕輕就在軍營出了名,我拿什麼去和人家爭?”
“彆這樣,蘭哥哥還是很在意你的。”江月歎了口氣,“你也彆妄自菲薄,像你這樣第一次上戰場就立功的次沒幾個。”
想到這功是怎麼來的,墨幽沉默著沒說話。
“一會兒上台的時候還多著呢,”江月道,“你現在醉了,誰替你上?”
“除了授功,還有什麼?”墨幽無所謂道,“反正他又不在,沒誰管得到我。”
“你……”江月似是被他的隨意驚到了。他頓了頓,“你不止是在丟自己的臉。”
墨幽愣了一下,垂下了眼。
“昨天我哥才和我說,他們決定讓你試任少尉。”江月道,“你就當是考核期,忍一下吧。”
墨幽睜大了眼。
“少尉?”
“聽說是最開始的最佳候選人出了點狀況,”江月低聲道,“剛好這幾天又授功……加上可能是安慰你哥吧,就說讓你試試。”
“但考核期不定,我也不清楚。”
“需要你再積景點實戰經驗,”江月道,“畢竟戰爭不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