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校長故意停頓了一下。“他的父母非常震怒,認為我們學校疏於管理才會造成這樣的局麵,要求我們學校——”又停頓了一下。
“那麼,校長,請問我需要做些什麼以示負責?”這樣的事,我從小在“爸爸”那裡見得多了,與其讓上級“為難”地提出來,還不如自己主動,還能落下個有擔當的名聲。
“呃——趙老師,你——唉——學校也是沒有辦法啊!”這個我信。也許胖子以前的“為難”多多少少是領導式的虛假和誇張,但這次,遇上這麼強悍的對手,他的為難,恐怕也不是一般的。我笑笑,一切都無所謂了。
“校長,我理解你的意思。畢竟這件事我確實有責任,你說吧,學校的決定!”
對於我的坦然接收,胖子倒不能接收了。他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會許他覺得,這“無妄之災”擱誰身上都不會那麼平靜,而我平靜得有點過分。
“趙老師,你沒事吧?”他再次流露出他的人性,我倒受寵若驚了。
“真的沒事,校長,你說吧!”我給了他一個雲淡風輕的表情,跟李棋多接觸幾次,也學會了他的雲淡風輕。古人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沒有道理的。
“學校也不想把事情擴大化,所以知道的人很少。我們最後決定推薦你到A大中文係去任職,至於你的教授資格評定,恐怕——”A大中文係,那個二流大學的三流專業?
“就這些了嗎?不需要我去跟學生和家長道歉了嗎?”
“這個倒沒必要了,趙老師啊,委屈你了。你先在A大那邊待一段時間,等這件事淡化了,你還是可以回來的嘛!”我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一隻替罪羊,呆在祭壇上,聆聽審判。“一段時間”?有多長?恐怕隻有天知道。我記得以前“爸爸”的一個下屬犯了錯被下放,“爸爸”也對他說一段時間後就把他調回來,可是他等了十年,那個“一段時間”都沒有到儘頭。這就是政治。
“謝謝校長!那我先出去了!”
“好,我會讓小菲幫你把一切手續辦好的。趙老師啊,你儘快去A大報道,那邊我已經聯係好了。反正現在也放暑假了,你好好調整一下心態,下學期就去A大上班。先預祝你在新學校一切順利!”他是什麼表情,我已經不想去分辨。
“校長再見!”如果我是一個成熟的人,一個政治世家長大的女子,我還應該多說幾句場麵話,或者向校長“撒撒嬌”,那麼屬於我的“一段時間”將會大大縮水,但我沒有,因為我還不成熟,始終不成熟。我就這樣,結束了我在C大的躲藏。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離開,包括小逸和“爸爸”。我知道,隻要我說了,我就不會離開了,我相信,他們有那個能力。那對遷怒於我的父母,也不過是讓C市市長頭疼的人物而已。
但我不想靠他們,我想自己一個人。
李棋,我一直很矛盾要不要向他道彆,對於他,我始終抱著一份歉意和感激。對於一個曾經試圖安慰我靈魂的人,我應該在離彆前跟他道一聲“珍重”的。但我最終放棄了。隻是在他的寓所門上,插上了一束梔子,即將枯萎的梔子。C大的梔子差不多都凋零了,離彆,在花拜的季節。在梔子花落的歎息中,我拉著行李,默默地離開,離開C大,離開C城。到另一個城市,開始另一段人生。
再見了,我的C大!
再見了,我的梔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