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又過了數日,眾人對於太古銅門毫……(1 / 2)

又過了數日,眾人對於太古銅門毫無消息的陸南亭大多已經不抱希望了。

那日之後,門派弟子也不再打擾天草,而天草除了每夜都會上城門抱著酒壺坐上一整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確實也不曾做過什麼有損門派的事情。

小六跟在天草身後,分明看到這個平日裡帶著滿不在乎的笑意的男子,總是在夜深人靜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喝著酒,隻有那時候,天草不會笑,他眉目之間想思考著什麼樣的世間大事,有著淡淡的愁緒,小六知道,天草是想身在幽州的金坎子了。

其實對於這個師叔,小六雖然親近,但見麵的機會也不多,他們這一代的弟子跟隨陸南亭或者其它師兄弟的時候,天草已經離開了弈劍聽雨閣了。隻是偶爾行走江湖,遇上了,天草也會毫不吝嗇地用心指導。

他這個師叔行事乖張,為人又放浪不羈,天資極高,甚至比師兄陸南亭還早慧,昔日掌門卓君武便是把神劍天逸傳給了這位得意弟子。可惜,弈劍聽雨閣留不住一個這麼肆意張揚的男子,他就像翱翔在九天上的雄鷹,毫無拘束,小六甚至想象不出來,他的心會為什麼而停駐。

他不知道金坎子是什麼吸引了天草,可他看得出,從桃溪見麵便看得出,對於天草而言,此生此世,不會再有比金坎子更重要的人了。

所以,天草不會留下來的,他一刻都不肯放下對陸南亭的希望,不僅是出於信任,還是他有不能留下的理由。

這日,天草提了酒壺,遣開了身邊的同門,又來到城樓上。

小六跟在他身邊,夜露深重,城樓上風也大,對麵太古銅門的妖魔與雁絕關上守關的反抗軍遙遙相望。天草極目遠眺的背影在這樣的夜色下,顯得更加蒼茫。

他正想勸天草什麼,卻驀然看見天草縱身一躍,淩空禦劍,往城門下而去,他立即趴到城樓邊上,隻見一個身著玄囂袍的身影慢慢地往雁絕關而來,他身負斷劍,劍上猶在滴血,一路蜿蜒出猙獰的血痕。

“師傅!”小六大喊一聲,驚動了弈劍聽雨閣的眾弟子,眾人紛紛衝到城門。

隻見陸南亭隻身一人回來,玄囂冠已經不知道落在何方,他一頭銀絲散落,臉上儘是血汙,他眼神淩厲,仍帶著凜冽的殺意,一身劍氣張揚無所保留地外露,刺得人三步之外就遍體生痛。

這時的陸南亭,一點也沒有平日大師兄溫文儒雅的樣子,反而更像是入魔的鬼魅,渾身散發著一種強烈的死亡氣息,彷佛再靠近他一步,就會當場被他斬於劍下。

太古銅門裡頭的七日七夜,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無人敢問。

所有人見到陸南亭的瞬間,都變得無比沉默。生怕連喘息都驚擾了他。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陸南亭身後已經多了一副“玉清劍匣”,那是裝載著“朱曦”“素影”兩大仙劍的劍匣,也是曆代掌門的信物。

天草上前一步,向陸南亭行禮,“弟子天草,恭迎掌門師兄。”

陸南亭隻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但周遭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已經收斂起來了,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言,隻道一聲“隨”,便禦劍向西南方向飛去。

弈劍聽雨閣的弟子們儘管略有遲疑,但在天草禦劍跟隨而去之後,都紛紛喚出飛劍,相隨而去。

今夜過後,卓君武在弈劍聽雨閣便成為過去的曆史了,新任掌門陸南亭將重掌弈劍聽雨閣,為這個門派譜寫新的傳記。

遠在幽州的金坎子,也隻是在這個曆史性的一刻發生不過數日便已經得知,陸南亭活著從那個煉獄回來了,並且執掌了弈劍聽雨閣。

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儘管不過隻是過了不到半月,他卻覺得日子是何等漫長,在未識得“情”這一字之前,他從不認為等待是一件讓人如此煎熬的事情。即使他全心全意地專注在修習“幻龍訣”,藉以不去想念天草,可猶在偶爾失神當中,憶起他們共同度過的時光,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

連察覺到這一點的玉璣子也忍不住調侃道,“徒兒可明白,世間這種種苦楚,都比不得‘相思’二字更磨人啊……若真的熬不下了,師傅不介意為你斬斷情根。”

金坎子未聽出玉璣子玩笑之意,以為他說的是認真的,便急忙搖頭。瞧他這樣模樣,玉璣子也忍不住大笑著伸手去揉他的腦袋。他那些弟子什麼都好,就是開不得玩笑,尤其對待他的話,字字句句都當真,乖巧得實在太可愛。

不免有些懷念起遠在中原的憶菡,也隻有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的,最得他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