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金坎子隨玉璣子走到朔方城門下,……(1 / 2)

金坎子隨玉璣子走到朔方城門下,便見天草懶懶散散地靠在城牆上,一旁是幽都魔君張凱楓,不知道在與他說些什麼,兩人的臉色都充滿了玩味。大抵又是在互相調侃對方。

見他們走來了,張凱楓隨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算是給玉璣子一分麵子,然後自己退到了一旁,天草先是深情地看了他一眼,便對著玉璣子拱手施禮,“晚輩天草,見過玉璣子前輩。”

玉璣子是第一次見到近日聽得頗多的天草,他看向自己的時候,不卑不亢,說話也沒有過多的恭維之詞,對自己的態度也是出於一種應有的敬重,他忍不住在心裡頭也暗自讚許。“嗯,日前我徒金坎子承蒙少俠照顧。”

天草曾許多年前在弈劍聽雨閣裡頭見過玉璣子一次,印象中當時他已時值中年,如今黑色的鬥篷掩去了他的容貌,他看不見玉璣子的樣子,然而聲音卻出奇地年輕,甚至絕對不會比金坎子大多少,心中不禁訝異。又見跟在他身後的金坎子目不斜視,始終規矩乖巧的模樣,想來不會有假,“前輩客氣了。”

“隻是,近日我也聽到了許多流言蜚語,甚至有傳,你為金坎子而被趕出了弈劍聽雨閣,可真有此事?”

“前輩多慮了,我離開弈劍聽雨閣已久,早就不算是門中弟子了,不過當時諸事紛擾,前掌門又失蹤甚久,閣中沒有人處理此事,近日新掌門繼任,才對外宣布此事罷了。”天草看了金坎子一眼,對方淡漠的表情看不出什麼來,興許他已經知道此事了,不過如果說是為了他而被逐出弈劍聽雨閣,恐怕他必然會自責的,天草又接著道,“此事是我自己向掌門師兄提出的,不能說與令徒有關,前輩請放心。”

說是讓玉璣子放心,不如更多說是要讓金坎子不要將這個事放心上,天草是知道金坎子這個人,他放不下他的師傅,卻又不想辜負自己對他的情誼,若今天得知了他被逐出弈劍聽雨閣還真的是由於他的緣故,勢必更加愧疚。天草不希望他們的感情會成為他的負擔,也不希望感情當中帶著這種愧疚的情緒。

“那外頭傳聞你與金坎子之間的……又是怎麼回事?”

“此事正是晚輩想來與前輩說明的。”

“哦?”

“晚輩與金坎子兩情相悅,不管前輩如何看待外頭的謠傳,金坎子都是我選擇共度一生的人,我願與他生死與共。天草不敢說杜絕世人悠悠眾口,唯一可以向前輩保證,我對金坎子這份感情不會因任何人事物而動搖,所以,請前輩成全。”

玉璣子看著眼前這個目光堅定不容置疑的男子,這樣的眼神是騙不了的人,怕是他當真是喜歡金坎子。雖然之前他已經了然於心了,不過今日親見,還是不禁為之動容,他的徒兒,真是比太多人都要幸運。“成全你可以,你站在此地,接我三招,三招不死,我便成全你所求。”

天草聞言,輕蹙眉頭,他早有聽聞,玉璣子曾以一人之力毀掉整座西陵城,殺數千萬人,實力深不可測,他若有意刁難,即使三招不全力施展,他也難全身而退,如今更是要他站在此地,便是不閃不避,根本是直接要他的命。

他早知玉璣子為人護短,怕是以為自己用些什麼方法拐走了自己的徒弟,心生不滿,他看向一旁的金坎子,卻見金坎子也憂心忡忡地看著玉璣子,但仍是不說話。應該是知道求情或許會更糟糕。

他早知道玉璣子冷酷無情,但沒有想到竟會強橫至此。不由得歎道,“前輩若是要晚輩性命,直接言明便是,何須如此曲折?”

“你怕死?”玉璣子冷笑道,“若你連為金坎子死的勇氣都沒有,你拿什麼來證明你真的是愛他,不是說說而已?”

“晚輩並非怕死,隻是,晚輩想為金坎子活下去。”天草抬頭一笑,和往日的玩世不恭不同,這種笑容中帶著金坎子幾乎都沒見過的認真,“我若死了,金坎子肯定會傷心的,我是要帶給幸福,不是帶給他無儘的悲痛。能為所愛一死固然看似勇氣可嘉,實際上我一直都認為這樣做是可惡至極,不過是滿足了犧牲的自我滿足感罷了。所以,前輩要的,天草當真給不了。天草能給金坎子的,就是他生我生,他死我死,我絕不會讓他獨活,也不會讓他黃泉路上孤單。”

“很好。”聽到這裡,玉璣子第一次由衷地發出對天草的讚歎,若隻是日前聽聞,他僅僅是了解這個男子對金坎子很好,可好到什麼程度,卻是今日親見才能明了,但凡世間所愛,不過就是“願為鴻鵠,生死同飛”,然而真正理解這句話和可以做到這句話的人,卻少之又少,天草這話確實說得擲地有聲,為一個人死並不是真正的難得,能為一個人活下去帶給對方幸福,方為真正難能可貴。“我玉璣子一生,甚少有看得上眼的人,少俠果然不同凡響。既然少俠說能為金坎子而活,那便我允許你全力施為,接我三招,你若撐過這三招,我便成全你們。”

天草心中暗自歎氣,怕是今天這場惡戰是避不過的了,隻好求祖師爺保佑,以及玉璣子能看在金坎子的麵子上,手下留情。這時,他再一次看向金坎子,對方向他輕輕搖頭,一臉擔憂的神色,他衝他露出了俏皮又輕佻的微笑,讓他放心。

“少俠,請拔劍。”玉璣子一揚手,黑色的鬥篷飛舞,順勢一掀,便將鬥篷甩下,這時,天草才看見,今日站在自己眼前的玉璣子容貌竟然不會比自己蒼老多少!他隻需輕輕踏出一步,天草便已經感到了無上的壓迫感,那男人隻是嘴角微微勾起,冷冰冰的弧度,天草不禁心中一凜,天逸出鞘,凝神以對。“第一招。”

話音剛落,玉璣子腳下出現了圓盤大陣,天地也為之而震動,他雙手一揚,三個邪影憑空而現,瞬間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從三個方向衝天草而去。

天草暗叫一聲不好,手撚劍訣,劍匣內小劍出鞘,以氣禦劍環繞全身,在小劍尋找目標的同時迅速鎖定三個邪影的方位,先是一招炫炎,然後便是流風,最後一招歸元,身影飄忽之間,天回一脈被他運用到了極致,卻仍是勉強逼退三隻邪影。

然而,那邊玉璣子已經吟唱結束,“第二招。”三隻邪影在後退之際已然消失不見蹤影,圓盤大陣中央結出一個晶瑩的球體,玉璣子再撚法訣,“幻龍訣”幻化出的黑色巨龍直向天草而來,天草隻好硬著頭皮兵解,以九玄天元訣的究極仙心一脈大幅度提升攻擊力與之相抗。

黑龍與九玄天元訣碰撞的光華過後,天草單膝跪地,嘴角溢出了鮮血,他以天逸支撐著身體,想必方才接連近身短打之後回氣不及又勉強發出九玄天元訣抵擋不住玉璣子“幻龍訣”這一擊,被黑龍之氣傷了肺腑。

金坎子一看便覺得不妙,方才那招,不過是“幻龍訣”中的起手式,玉璣子接下來恐怕會七龍幻化,天草無論如何是抵擋不住的。他又不敢出言阻止,玉璣子既然已經肯答應成全他們,心中自會有所計較,方才天草幾番言辭分明讓玉璣子讚譽有加,肯定不至於真正要取他性命,隻是他完全想不到玉璣子這麼做的理由什麼,他隻知道自己無法眼睜睜再看天草再受傷。

於是,他暗提真元,手撚真訣,回憶師傅前些日子所教授的“幻龍訣”中招式,結合元魂幻化。

隻見玉璣子也不等天草喘息未定,便說道,“第三招。”果然是不出金坎子所料,玉璣子雙手結印,七龍幻化,宏大氣勢直逼天草,天草皺眉,勉提真元,使出八荒地煞,打算看準時機,以身自在閃過這一招,並不硬接。

這時,黑龍再一次攻向天草,天草正欲閃避之際,卻見金坎子一下子竟躍入了戰圈,擋在了他的麵前,“金坎子!”

金坎子先是通靈召喚,靈獸自五個方位躍出擋在金坎子之前,他再憑空一劃,暗雲翻湧之間邪影結成,他使出與玉璣子同樣的幻化之式,為天草擋下了這一擊!

兩招相碰之際,金坎子卻覺得玉璣子此招雖然聲勢浩大,但僅僅隻有抵消他招式的威力,怕是天草就算不閃不躲硬接此招,都不會有任何損傷。正疑惑之際,便見煙塵過後,玉璣子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他們,“看來,你已經選擇了你要走的路。”

“師傅……”金坎子這才恍悟過來,玉璣子要試的人,不僅僅是天草,還有他。師傅是要他明白,自己真正的意願,是要他知道,金坎子是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從他敢為了天草站在了玉璣子的對麵,就證明了,金坎子其實早就作出了自己的選擇。“弟子謝師傅成全。”

一旁的天草從錯愕,到有些明白,又見玉璣子已經不複方才冷漠無情的樣子,反倒像是一位和藹的長輩看著他們,頓時便有心思清明了幾分,想必這一切,隻是為了一試他與金坎子之間的感情,卻並非真正不通情理,不由得由衷對玉璣子發出了感謝,“謝前輩成全,晚輩定不會負前輩所望。”

“去吧。”玉璣子一擺手,“儘管你們的路或許不會好走,但我相信你們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