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坎子眨了眨眼，卻沒說什麼。憶涵隨後又與他說了些天下大會的事情，在知曉他也要前往的時候，不禁感歎道，“其實這些年師兄雖然與天草遍遊大荒，實際上私底下替師傅分擔不少，彆人不知道，我卻是清楚。此次天下大會之後，大荒應當無人再敢與師傅為敵，日後登臨天下，師兄卻無緣一同享受這等風光，我心裡仍是有些可惜。隻是，我想，也許一開始師兄你想要的就不是這些。一路以來，你都是我們的榜樣，我們這群孤兒，除了仰仗師傅，便是依靠著你，小時候大部分的弟子都覺得你總是冷冷冰冰，孤月一般驕傲，眼高過頂，難以接近，後來又折服於你的道法修為，不禁幾分敬畏，想來一直與你親近的，隻有像我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了吧。”

“憶涵，你想說什麼，便直說就是。”

“我就是……挺替你高興。”憶涵微微一笑，大膽地握住了金坎子的手，“像師兄這般好的人，值得擁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不過，也許師傅沒告訴你，太虛觀的法宗宗主之位，原本打算傳與你，現在想必也無需再提。就算師妹多事，多說一句。”

“也就隻有你們，會覺得殺人無數的金坎子是好人了。”金坎子輕輕回握住憶涵的手，神色淡漠疏離，眼底卻仍是流露幾分難得的溫和。

這時，天草撐著傘，慢慢自雨中走來，兩人抬頭望去，天地間便隻有那麼一抹張揚亮烈的紅，奪人心魂。直到這一刻，憶涵才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子，確確實實叫人心折，也大抵在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明白，為什麼目光從來不為世人停駐的金坎子獨獨將他看入了眼。

“你這鬼靈精，該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又打坎子主意！”

“哼，我倒還沒說你拐跑我師兄的事情。”憶涵大大咧咧地抓住金坎子的手便不放了，故意要作弄天草。金坎子知道這兩個人見麵，不免總要劍拔弩張一番，私底下倒意外要好得很。“現在師兄回頭是岸，打算跟我跑了。”

“坎子不會。”天草篤定地搖頭，自信的模樣卻著實有幾分欠揍。

“你又知道？”

“我便是知道，不信你問一下坎子？”說著，兩人同時笑瞇瞇又頗為期待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金坎子，可惜金坎子卻懶得與這兩個人一般見識。冷哼一聲，誰都不搭理。“不鬨了，坎子生氣雖是好看，但是才給玉璣子前輩剛治好傷，氣著了可怎麼辦。我說憶涵妹子，總是纏著你師兄，當心日後嫁不出去。”

“我要嫁，也當時要嫁師傅師兄這樣了不起的人。”

“這麼說來，你倒是真要為你師傅省下一大筆嫁妝了。”

“天草！”這話說得也未免實在不太吉利，金坎子不禁輕蹙眉頭，卻又煞有介事地說，“師傅倒也罷，嫁我這種人卻是做什麼，胡鬨。我倒是覺得，若有朝一日遇到像天草這樣的傻子，還可以考慮。”

“坎子，你這算是誇我，還是調戲我啊？”

“噗。”憶涵再也忍不住，笑了出聲，“自然是誇你了，這是我聽過，師兄對你最高的評價了。”

天草懶得與她計較。轉念一想，金坎子這麼與憶涵說，無意之中還真有把自己都坑進去的意思。不由得心情大好，他低身給金坎子披好大氅，轉過頭對憶涵說道，“我陪你師兄出去走走，你要去嗎？”

“走走走，廢話真多，我還沒到這般不識趣的地步。”憶涵起身恭送，卻一臉故作不耐的模樣，“這種情意綿綿的事情也就你們才合適。”

“哈。”天草笑而不語，攬著金坎子，再次撐起傘，又慢慢地走入雨中。

憶涵目送他們的背影遠去，隻見天草紙傘微斜，恰好護住了金坎子周身，正陽袍倒是濕了半邊，隻是漆黑如墨，看不大出來。兩個人相攜遠去，漸漸模糊的身影倒像是幅緩緩展開的古樸畫卷，筆鋒恣意，寥寥幾筆，勾勒情深幾許，實在是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