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聽素霜怎麼看。”閔之行雖是不願對蕭逸雲有所懷疑，但他深知素霜為人，不會輕易就這麼說，定然是事出有因，“那日我們雖與蕭兄弟，顧兄弟結交，但我也察覺他們許多地方有所保留，隻是看他們言行不象是會做陰損之事的人，就沒太放在心上。”

“言談間有所保留，這是其一，不如說蕭逸雲此人看似爽直，實則心機深沉，說起話來滴水不漏，相談這許久，他們來曆半分沒有漏泄，反倒是我們這邊已經被套出了不少信息。”素霜凝眉分析，“他們來曆不明，此為其二。我看蕭逸雲出身就極為不凡，這等氣質不大象是一般門派之中毫無名姓之輩。此外，我看那位叫顧萏的女子有幾分熟悉，感覺她不應當是那樣嬌柔弱小的女子，所以實在不願意袁大哥你輕信於他們。”

“可他們又不曾害過你我。”袁衡甚為不讚同地皺眉，似乎不願意小人之心猜度這兩位新交朋友，“閔大哥你且說說看，那日蕭兄弟與顧兄弟在破廟裡，若是他們當真有心害我們，多的是下手機會。非但不如此，他們還一下子便信任了我們，現下我們這樣揣度對方，實在有失君子之風。我想他們隱瞞肯定是出於有所苦衷，不是故意來誆騙我們。”

“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們不對咱們出手，也可能是另有任務在身。”素霜搖搖頭，又接著道，“如今天下大會舉行在即，礪劍門廣發天下令，召集大荒有誌之士共同對抗玉璣子，眾人正是為此而來，但那位顧汐風卻竟說另有要事，難道你不覺得蹊蹺嗎？”

“世上又不是隻得這麼一件事，尚有妖魔入侵，各門也仍有弟子在外抗擊，素霜，你實在太多心了。”

“行了行了，不要因這事起爭執了。”見袁衡與素霜幾乎要吵起來，閔之行終於適時插話，“我同意素霜所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但袁兄弟也說的是，隨意揣測有失君子之風，況且蕭兄弟與顧兄弟和我們當真無甚焦急，也不必苦惱。眼下最為重要的還是先行到各自師門回報，餘下再做打算。”

“閔大哥說的是，師兄也是，素霜姐也是，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大家好，不過這事暫且作罷。”柳雲彤隨即附和，還俏皮一笑，“素霜姐擔憂也正常，師兄總是太沒自覺，害得人家還沒嫁到我們弈劍聽雨閣來便要為你操心這操心那，隻是我看他們真的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輩，就算真的是，還有各大掌門坐鎮於此，連玉璣子都不敢輕易率眾前來，更何況他們眼下隻有兩個人？”

素霜聞言，漲紅了一張臉，輕輕撥弄起鬢邊頭發，“雲彤休得胡說，我還沒答應嫁你師兄。”

袁衡乾巴巴笑了兩聲，摸摸腦袋，“素霜，是我不好，這事就此揭過了吧，怎好叫外人傷了你我和氣？你的擔憂我記下了，隻是蕭兄弟與顧兄弟真的不是什麼壞人，你不用總是擔心彆人要誆騙於我。”

“誰擔心你了。我自是有我的顧慮。”素霜扭開頭，望向一旁，似仍有所思，“都說玉璣子這些年已經厭倦了無休止的爭鬥，是怕了八大門派的聯合，我卻總隱隱覺得……礪劍門這次的天下令，是我們最後抗爭的機會了。”

“說什麼喪氣話呢，這些年玉璣子龜縮中原太虛觀，不敢正麵與我們為敵，不恰好正麵了如今正當勢頭正好嗎？”

“他真的是不敢嗎？”素霜回過頭，不無憂慮地看向眾人，“這些時日以來，我一直很不安，若是他明目張膽地站出來與我們對抗那才好，那些看不見的手段比奮力一戰都要可怕。我之所以對蕭逸雲有所懷疑，是因為我聽聞這些年玉璣子雖然表麵上不再出手，暗地裡的動作卻不少，我擔心蕭逸雲與那顧汐風都是他們的人，還有那個顧萏。”

“素霜慎言，沒證沒據之事少說為妙。”閔之行雖也有所耳聞，可依舊不願意相信玉璣子使得懷柔手段，已叫各門派折服，不需出麵已能箝製大荒，然而，種種跡象確實表明礪劍門這次奮力一搏之後，怕是再也後繼無力了。大荒的命運大抵就在這麼一次勝負之中被決定。隻是，不到最後一刻，他怕是也不可能放棄抗爭的希望，無論力量多麼弱小，身為天機，總要奮戰在戰場之上。

“也罷，暫且先前往望川鎮再說吧。”見同行的人都似乎不願意麵對這樣殘酷的猜想，素霜隻得輕歎一聲，不再爭辯。

閔之行見她獨自一人落到最後，便放慢了腳步，對她說，“這些擔心都是多餘，若是早晚有一天，蕭兄弟真的要與我們為敵，孰輕孰重，袁兄弟自有分辨，即便你不需要明說，他也會如此。既然如此，又何必挑明，現下就徒增感傷？”

“閔大哥？”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其實那日之後，我已經多多少少在懷疑了，蕭逸雲與顧汐風的身份，隻是也不願意麵對這個事實。”

“這麼說，閔大哥是知道些什麼了？”

“我隻打聽到了，玉璣子派首席弟子金坎子前往東海神殿，後來聽說他們在那裡奪取了什麼重要之物後便不知所蹤，據聞金坎子此役身負重傷。那日我們一行見到蕭逸雲與顧汐風的時候，還沒往那處聯想，事後我獨自琢磨了一下，便有了計較。想必能陪在金坎子左右，應該就是天草了吧。他氣質確實與弈劍聽雨閣弟子相仿，自有風流，灑脫不羈，我當時也有心與他結交，不料他卻說，再見之日我若還願找他飲酒再說。”說到此處，閔之行不由得苦笑，“我雖猜出他們身份來曆，卻不願明說，就是為了這一分保留下來的坦蕩恣意。想來論輩份，他二人卻都算是我們的前輩，那日若是要出手，即使是金坎子受傷，便是合我們三人之力也不會是他們對手。他們始終沒有動手，反倒是瞞下了身份，又與我們相交。我終是……不願將他們當作惡人。”

“既是如此，素霜知曉了。”眼看望川鎮就在眼前，素霜又道，“我相信閔大哥的判斷，他們或許不是惡人。隻是，這一戰勝敗至關緊要，恕素霜無禮一回，此事我總歸是要稟明師門，再請諸位掌門自行定奪。但此事我一人擔下，與閔大哥你們無關。”

“嗯，那此事也不要叫袁兄弟和柳妹子先知曉，否則，他們怕是要為難。”

“素霜自然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