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宮女從外麵端著一碗湯進來了。
“娘娘,這是陛下特地吩咐禦膳房做的補湯。”
淑妃臉上陰晴不定,壓抑地問:“陛下呢?”
宮女有些驚惶地抬眼,忙又低下頭,戰戰兢兢回道:“陛下……陛下去擇荇宮了。”
淑妃麵色黑沉,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終於一個揮手,滾燙的湯全灑到了宮女臉上。
“啊——”
尖叫捂臉的宮女被拖了下去。
十天了,整整十天了。自她懷了龍種之後,除了第一次隨太醫來看過,陛下就再也沒進過嬋娟宮了。雖然賞賜不斷,但根本彌補不了她聽到他連續十天寵幸其他女人時的心痛。
父親叫她忍,吉公公叫她忍,所有的人都叫她忍!
他們說,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們說,她有孕在身不能伺候陛下,陛下去他處是理所當然。
他們說,她要大度要包容,要識大體,才能當上皇後。
是的,他們說,陛下說過,為了不發生後宮傾軋,他的第一個兒子必須是皇後所出。所以如果她這一胎生下的是龍子,就能順理成章當上皇後了。
可是她忍不住!
她忍不住想,如果陛下喜歡上彆的妃嬪怎麼辦?如果她生下的不是龍子怎麼辦?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今日懷孕的是先皇後,陛下還會枉顧她而去其他女人哪裡嗎?
不不,當然不,如果是先皇後的話,陛下彆說枉顧她了,根本連後宮都不會有!
父親錯了,所有人都錯了,陛下愛的根本不是高遺愛那樣的女子,陛下從頭到尾隻愛那個先皇後!那個女子,她僅見過一次,在禦前甄選時。從頭到尾蒙著麵,卻有著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因為陛下的神情,陛下的一切都是隨著她而動的。
陛下由著她大放厥詞,由著她將禦前甄選變成一場鬨劇。
這樣的縱容,怎麼會有這麼多人覺得陛下對皇後厭倦了?
最後陛下蒙住先皇後的眼睛,兩人溫柔的笑容那樣相似,她當時怎麼會盲目地以為這樣的溫柔是可以取代的?鳳佩是後宮至尊的象征,而玉瑤宮則是後宮至寵的象征。這兩樣先皇後與生俱來的東西她都沒有……她憑什麼那樣盲目的以為抓住了陛下的心?
也許她不該與死去的人相比。
退而求其次,她不介意當陛下心中的第二,卻必須是這個後宮的第一。
淑妃從躺椅中起身,推開攙扶的宮人,提起桌上那壺涼了的茶就往嘴裡灌。她的臉刷地變白,肚子開始隱隱作痛,神情中有一抹狂亂的快意,眼神掃向一旁驚慌失措的宮人,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麼?去擇荇宮!說本宮動了胎氣不省人事口中直喊著陛下!”
不多會兒,陛下果然來了,心中剛升起一絲喜悅,就見陛下身後繞出一人。
“見過淑妃姐姐。”
擇荇宮的寧嬪,有一把嬌柔乖巧的聲音。
“寧兒聽聞愛妃動了胎氣,十分擔憂,朕就帶她來了。”
陛下坐到床邊扶著她,這樣說著。
她望著笑意溫溫的陛下,眼淚簌簌地往下掉,“陛下……”
“姐姐怎麼哭了?是不是疼得厲害?太醫,快過來!”
寧嬪狀似焦急地拉著太醫走到床邊,不著痕跡地將淑妃與陛下分開。
淑妃看著陛下退開,看著寧嬪倚在陛下身邊望著她,眉梢微抬,是不難看出的挑釁!她臉上掠過一抹恨色,隨即扶在床頭嘔了起來。
“愛妃怎麼了?”
她抬起一張蒼白的臉,最引以為豪的一雙玉手不勝嬌弱地指著寧嬪,“妹妹,妹妹身上不知染了什麼香味,臣妾,臣妾……”
話未說完又嘔了起來。
太醫起身道:“啟稟陛下,娘娘受了寒,幸而胎兒無礙。再者娘娘對蘭香敏感,往後自當避開蘭花。”
淑妃俯在床頭,一顆心提得老高。
終於,聽到陛下淡聲道:“來人,將宮中蘭花儘數銷毀。”
寧嬪也期期艾艾說道:“寧兒不知這蘭香竟會衝撞了姐姐,寧兒這就回去,以後再不用了。真是對不住姐姐……”
說著又嚶嚶抽噎了起來,陛下哄了她一會兒她才離去。
終於,所有人都退淨了,她的肩被扶起,她一雙淚眼望進陛下溫柔的眼中。
“愛妃。”
陛下的寬袖在她麵前一撫,為她拭去眼淚。
她終於覺得疲憊,全身癱軟下來,眼前的陛下也漸漸模糊……
第二日她醒來時,陛下早已不在。
她不知陛下是何時走的,問了宮人,宮人也不知,隻道陛下昨夜並未宿在他處,應是陪完娘娘就回禦書房了。
淑妃這才露出了笑意,笑著笑著,臉又沉了下來。
防得了這次,不一定防得了下次,後宮可不止一個寧嬪。
如今她有孕在身不方便隨侍君前,那些女人還不花樣百出?
扶著微鼓的肚子的手緊了緊,“孩子啊孩子,你可彆害了我。”
就在後宮暗潮洶湧,爭妍鬥麗之際,宮外也是十分精彩。
坊間流傳一套豔圖,畫得那叫惟妙惟肖活色生香,記的是一個采花賊與宮妃的獵奇豔事。百姓隻當杜撰的故事,普通的春宮來看,將軍府卻不這麼認為。
因為畫上的女角兒赫然就是將軍之女,當今淑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