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飾,亮紅珠子纏繞的繩潔,緊緊綁在那係得一絲不苟的異族辮發上,那頭發烏黑鋥亮,一看就是新洗乾淨的。
眉眼,旺盛而濃密生長的眉毛貼合在高聳的眉骨上,眉鋒英氣,眼眸深邃,眼珠在光下折射出一種剔透晶瑩的湛藍之色。
麵容,高挺的鼻梁,胡須剃得乾乾淨淨,肌理勻稱,蜜色的麵龐粗獷而不失野性。
身材強健有力,胳膊、胸膛、肩背和長腿上都是飽滿鼓囊卻不過分誇張的緊實肌肉,恰當正好。
這人身長九尺,光隻是像孤狼似的不吭聲靜靜站在那兒盯著人看,便已經極富壓迫感。
好本錢!阿蠶心裡直冒酸水。
然而,更令他眼紅的是——
戎貅的脖頸上,一條鑲嵌有金屬尖釘的漆色厚皮項圈。
那項圈箍得簡直緊極了,仿佛快陷進咽喉的肉裡,甚至讓阿蠶一眼望見就能感受到窒息的緊繃。
一條沉甸甸的黑鐵長鏈從他脖頸後的係扣處延伸出來,隨著戎貅的一舉一動發出金屬碰撞的冰涼脆響。
——主人從沒給彆的奴隸穿那麼講究的衣裳!還帶那麼好的項圈!
奴隸院裡今天慌亂,有郎中來了在診脈,也有管家侯著的幾個要收拾行囊離開。
可即便這般人來人往,眾人的視線卻依舊若有似無地彙聚到一處——那個旁若無人一般在草堆裡翻找著什麼的壯漢羯奴。
觀察了戎貅許久,阿蠶沒忍住,率先搭話道:“喂,這幾個月你被主人帶走去了哪兒?主人寵幸你了嗎?”
戎貅停下手轉身,藍得透亮的眸子瞅了阿蠶一眼。
阿蠶不由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收回視線,戎貅垂頭盯著地麵說:“主人把我關起來,習武,練劍,吃很多的肉和水果,有時候又什麼都不讓我吃。”
杜長柔也沒怎麼係統性的練過減脂和增肌,摸著戎貅這塊石頭過河,看人胖了就控製下熱量攝入,適當調整下訓練量,到最後也算配出來一個比較合適的蛋白、脂肪、蔬菜、水果和碳水比例,庫庫往戎貅嘴裡塞。
戎貅眼眸暗了暗,繼續說道:“主人她對我很好,而且還寵|幸了我……”
隻不過在睡了一台之後當場就把他打得奄奄一息,然後逐出了府中。
“居然是你!”阿蠶感到不可思議,“憑什麼這麼多人不選,偏偏選中了你!”
杜長柔這人並非什麼恪守成規的貞潔戰士,她不納側君,卻少不了幾個暖床人。
自及冠以來,杜長柔一直想找一個合心意的通房,可她實在挑剔,養的奴隸看著順眼卻不一定睡得下去,睡過一場的卻又都不大滿意,於是索性就這麼一直將就著。
譬如奴隸院裡這一批人,就是被杜長柔挑剔完了找個地兒隨便放著的典型。
隻除了戎貅是個意外。
硬要說來,戎貅在奴隸院裡待過這事兒還涉及到一件不可言說的秘密小事——
依照燕京城裡的傳聞,眾人都以為杜長柔是在年宴後趁著酒興把這羯奴給搶來的。
實際上,她隻搬了金子去將那事情捅破,好叫蕭豔那個滿嘴炫耀的小蠢蛋捶胸頓足、氣個腳朝天。
說來這事兒也活該蕭豔,千辛萬苦摞一堆羯奴在府上,成天卻跟放羊似的亂扔著,多誰少誰都不見得派個人盯著數數。
杜長柔早半年前就鑽了靖王府的空子,把戎貅給暗度陳倉偷了出來。
沒想到都過去半年,等到杜長柔大大方方地把簍子給捅漏,鬨得人儘皆知,蕭豔那粗心的才發現羯奴少了一個,遂惱羞成怒,殺上門來討要戎貅。
重回正題,奴隸院裡的阿蠶氣得兩頰通紅,指著戎貅和眾人說:“之前同樣住在奴隸院,論琴藝,論詩書,這裡在場的怎麼都比你一個大字不識的粗人厲害!可主人卻……主人她……”
阿蠶憤憤然盯著戎貅道:“為什麼她偏偏選中了你?居然還把你牽在身邊,叫你看著她為你遣散整個奴隸院!”
戎貅不疾不徐地道:“因為主人說她最喜歡的就是我,沒有人能比我更討主人歡心。”
阿蠶驚訝地瞪大了眼,仿佛是一下子被他的話堵住嘴那樣,憋了小一陣,才狐疑地看向他,磕磕巴巴地問道:“當、當真?”
“當然,”戎貅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道,“為了帶我騎馬,主人親自冒著風雪出門……”
——雖然是先被扔在破廟裡凍沒了意識,後來又被橫著擔在馬背上騎的馬。
阿蠶:“!”
戎貅:“怕我凍著,主人用靈力給我取暖,靈力灌多了又怕我上火,還親自給我喂綠豆湯。”
——雖然是在他出氣多、進氣少,快要沒命的時候。
阿蠶:“!!”
戎貅繼續厚著臉皮舉例子道:“……之前半夜陪床,主人睡醒見不到我,都得爬起來摸摸我才安心。”
——摸了,雖然是一頓拳打腳踢。
阿蠶:“!!!”
正好剛從草堆裡翻到了想要的東西,戎貅起身,攤手道:“主人很寵我,你懂的,現在我要回主人那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