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事情倒是稀奇。”
杜長柔前世今生都一直以為隋秀對阿蠶是一見鐘情,倒沒想到她倆是陰差陽錯,久彆重逢。
“隻可惜,若你不在京城為官,那我往後的日子可就難能偷閒了,”杜長柔道,“你母親對你寄予厚望,如此這般,倒也不怕把她氣出個好歹來?”
隋秀淡淡道:“自當初三年閉關之後,她便早已清楚我並非她所能掌控,我本就不欲在朝為官,與其和那些牆頭草之輩爭權奪利、對上峰阿諛奉承,倒不如伏身於鄉野,為百姓做些實事來的強。”
“好,”杜長柔痛快叫了一聲,拍拍戎貅的屁股示意之後,便起身站起來,“那我可要多備一份好禮,痛痛快快的把咱阿蠶嫁給你了。”
當月,隋秀上書推辭皇帝的賜婚,又舍了那一份清高矜貴的翰林院官職,自請開陽縣縣吏一職,籌備啟程。
誰都沒能想到,這位自開朝以來唯一一個江南出身的小三元兼□□、三朝元老邱老太傅的關門弟子、名噪一時的新科狀元——隋秀隋觀山,到最後,居然淪落到與那二甲的庶吉士一般,下放至偏遠州縣的結局。
她離京那天,杜長柔風風光光地把阿蠶送出了府。
隨行有二十駕架馬車,裝滿了錦繡絲綢、擺設箱籠,洋洋灑灑一條長隊,都是要跟著隋秀一並離京的。
“小姐,”阿蠶眼含熱淚,激動萬分地望著她,“您對奴婢這樣好,奴婢此生無以為報。”
“是我應該的。”杜長柔道。
上一世,她拿阿蠶不當人看,先是隨意將他赤|身裸|體的綁到了隋秀的床榻上,後來又為了斬除奴隸院裡的姬慕眼線,誤會阿蠶朝外人通風報信,最後竟然陰差陽錯生生害死了他。
隋秀得知真相後,悲憤不已,一朝與杜長柔翻臉,轉身投入了姬慕的麾下。
杜長柔心想,這輩子,哪怕是為了彌補,她也要讓阿蠶得償所願,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幸福快樂地度過餘生。
臨彆時,隋秀拍了拍阿蠶的手,對杜長柔鄭重道:“多謝。”
杜長柔笑了笑,暗示道:“開陽縣民風淳樸,是個好地方。”
隋秀失笑了,瞥了一眼隨行的人馬,意有所指地道:“再是民風淳樸,也不至於給我那麼多護衛吧?”
但看隊伍旁約五十名戶外,她們各個皆是武者,紀律森嚴,不苟言笑,胯|下騎著的都是頗具耐力、能翻山越嶺的好馬,這樣的馬,光一匹就看起來價值不菲。
杜長柔彆有深意的笑了:“都是祖母的舊部,你隻管養著吧,錢不夠寄信來京城找我要,左右很快就能派得上用場。”
隋秀聰穎,隱約猜出來了杜長柔這話裡暗藏玄機,便道:“到了開陽縣,我會儘快打通上下關節,若有什麼急需之事,即時告知於我。”
杜長柔朗聲大笑:“果然,聰明人就是反應快。”
“哼!”
忽然,一聲雄渾透亮的怒斥聲劈開晴空,激蕩而來。
是當朝太傅邱演淩空從城門落下。
邱演斥道:“我就知道我這愛徒之事與你杜絕脫不了乾係!莫要再攛掇她摻和進你和皇太女那些煩心事兒裡!”
邱老太傅修的是雷係功法,翻身下來的時候隨手就是一道小雷,激得杜長柔立馬逃竄起來。
踩著飛劍升上空中,杜長柔瀟灑地笑了笑:“放心吧老太婆,這事兒保管對你徒兒隻有好,沒有壞!”
邱演怒道:“皮子癢啦?”
下一秒,杜長柔說了話立刻全神貫注腳底抹油就往外跑,不顧那滾滾的雷雲,她大喊說:“隋秀,阿蠶,杜某就此告辭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休逃!”邱演追上去道,“老朽今日就讓你再學學什麼叫尊重長輩!”
“轟隆——”
杜長柔被身後的雷霆閃電驚得後背發涼,連忙道:“您年紀大了可真禁不住激啊,都這個節骨眼兒送到城門口了,不找徒弟敘敘舊,來追我乾嘛?”
杜長柔挑眉道:“謔謔,難不成是怕在小徒弟麵前落淚錯不開麵子,這才找借口打我屁股來了?”
邱演被一語道中,磕磕巴巴道:“休、休得妄言!”
“……”
一老一少兩個互相罵罵咧咧,聲音漸行漸遠。
城門外,隋秀無奈笑了笑,先是帶著阿蠶朝天邊拱了拱手,然後轉身,看向那一位身形魁梧、麵色黝黑的異族男人。
“倒是甚少見到長柔身邊能帶同一個人那麼久,”隋秀和善地笑道,“我姓隋,是阿蠶的妻主,字觀山,你呢?”
戎貅低垂眼眸道:“奴叫戎貅。”
隋秀道:“好好照顧她吧,此去一彆也不知再有多少年才能相聚,下次若有幸還能再見到你,我便與長柔說說,叫她賜你一個仙葫。”
戎貅眼前一亮,卻強行按捺下胸中的激動,吞咽了一口唾沫道:“奴隻聽憑主人做主,還是不勞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