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驚醒,翻身坐起。
那被不明之物注視的感覺依然揮之不去,陸行舟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後半夜定是睡不著了。陸行舟在床上靜坐一會,然後下床披了件薄衣,往屋外走。
今夜月圓,清冷的月光灑在道上,如同鋪了一層細雪。
他憑著以往的記憶,散步到花園裡。
涼風習習,蟬聲陣陣。陸行舟望見花園中央的圓亭裡有幾個人影,他於是走過去。
“稀客呀。”冉道清換了一身素白袍,手執酒盞笑道。
方文遠正在煮酒,聞言抬頭,見來者是陸行舟,微微詫異:“是睡不著麼?”
“是,你們喝酒怎麼不叫我?”陸行舟走進亭子,才看見方文修裹著毯子,正躺在座上睡得香甜,嘴裡時不時嘟噥一句“我還要喝”。
“你一路奔波勞累,想著今晚就讓你好好睡一覺。”方文遠把方文修往旁邊挪了挪,給陸行舟留出位置。
冉道清默了一會,忽道:“今日是夫子忌日。”
“是嗎,”陸行舟愣了一下,“我竟忘了。”
“不怪你,你這麼忙,夫子走的時候你還遠在北鉞,記不清日期也情有可原。”冉道清嘲道。
方文遠歎道:“師妹,你喝醉了。”
“或許吧。”冉道清淡淡道。
陸行舟落座,冉道清推給他一個斟滿酒的酒盞,他端起來,一飲而儘。
“我們已經有多久沒像這樣齊聚過了?”方文遠問。
“十一年。”陸行舟答。
“時間過得真快,”方文遠閉了閉眼,“我這幾天總是夢到以前的事。文修給夫子背後貼王八,夫子發現後攆得他滿院子跑,我們站在旁邊笑他,結果被夫子一並罰抄書三百遍……”
“多好,可惜我們也都不是當年的小孩了,”冉道清抬腳踢了踢睡得死狗一樣的方文修,“隻有這小子一如既往地傻裡傻氣。”
“有時候真羨慕他。”方文遠笑。
酒過三巡,方文遠臉上也泛出紅暈,唯獨陸行舟一杯接一杯地喝,就是不見醉意。
“敗了。”方文遠長歎一聲,丟了酒盞。
陸行舟問:“我什麼時候出發?”
冉道清用手指他,大著舌頭道:“真是服了你了,剛回來就想著要走。”
“你要等不及的話,明天白天就能走。”方文遠又歎氣,“走之前你要不要再去看看容爍?那孩子似乎很舍不得你。”
“也好,”陸行舟給自己斟滿酒,“他在這裡住的還習慣嗎?”
“才住了不到一天,哪有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你不也是這樣過來的。”方文遠望著亭外出神,“你剛來那會一句話都不說,我還以為你是啞巴,可憐了你好久,一年後你突然對我說話,把我嚇得不輕。”
陸行舟默默飲酒。
之前夢裡的經曆,他想了想還是選擇對他們隱瞞,那東西太過詭異而且強大,非常人能對付,他並不想把方家也給牽扯進來。
他想以木落為切入口獨自調查,或者寫信問問師傅。
但眼下顯然是北上先把圖紙送給穆家最為重要。
月亮慢慢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