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料峭春意暖,台上的人周身氣場有著足夠的溫和柔,比講堂外的春天還多了點徐徐的意味。
晁弈隱匿在眾多目光中,靜靜打量著台上的人,這票的座位號還不錯,晁弈坐在第三排正中央,不至於太過於打眼,卻又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謝書秋的每一個小動作。
......如果謝書秋有的話。
事實上,謝書秋像每一個習慣於聚光燈的人一樣,腿不顫,音不抖,悠然自若地輸出觀點。
“......文學是一門手藝,也是一門心思,在這個評判褒貶都容易的事,我們更要摁住筆,所有的作品都是心血,輕易地用死板的理論套在活泛的文學上,這是在輕視筆墨,也是在貶低自己......”
晁弈揚了揚眉,坐的更端正了一點,筆被他橫夾在指尖,時刻準備著落筆。
“......但文學的意義是什麼?”謝書秋的話音適時停下,詢問,“是否有聽眾願意分享一下自己的觀點?”
晁弈擱下筆,他很難想象真的會有人舉手發言,畢竟在眾目睽睽和教授大咖的凝視下發表自己的觀點實在是一件......令人羞赧的事。
肯定有托。
晁弈這麼想著,突然覺得發膠在自己頭上有點癢,他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頭頂,摸到了一手硬不拉幾的發梢。
嘖,手感不好,明天不噴了。
然而他手還沒放下,聚光燈突然自上而下地傾瀉在了他的頭頂。
......???
靠。
“我......”
我什麼我,我個屁,我沒思想!我隻是撓頭!我不是舉手!
晁弈慢慢放下自己的手,雙手接過旁邊工作人員遞過來的話筒。整個講堂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把晁弈解釋的話堵在了喉嚨裡。
他保持著微笑,內心已經想要回去砸了那瓶發膠。
“我認為,文學就是——就是在重塑世界。”晁弈慢慢找回自己的聲音,怎麼說也是靠筆吃飯的人,真讓他說句話不至於磕磕絆絆說不出,“重塑一個理想的世界,發出聲響,傳達痛感和理想,製造困難,以此為生活創造新的可能。”
晁弈垂著眼慢慢說完,把話筒還給工作人員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謝書秋,卻正好跟謝書秋的目光撞個正著。
“感謝這位先生的發言。”謝書秋慢慢挪開目光,“誠如這位先生所言,用虛構的故事,撼動現實的壁壘,重構理想的世界,這就是文學,是每一位動筆者的初衷——批評家也是如此,隻不過我們更像曲線救國,用批評表達自我的理想文學......”
晁弈調整了下狀態,他不太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發言,轉了兩圈筆才回過神,繼續往平板上戳了兩下。
講座已經接近尾聲,晁弈看了看表,剛好兩個小時,謝書秋準時開始準時結束,精準得像一個計時器。
晁弈跟著人群慢慢走出講堂,新鮮的空氣讓他腦中瞬間一片澄明。
他一邊往酒店走,一邊思考著這事能不能成個素材,還沒走到酒店,文姐的電話就先打來了。
“晁哥,你那結束了沒?”
“結束了。”晁弈有氣無力地回答。
“怎麼聽個講座這人都虛了,難道那個謝書秋是個照騙?本人不帥?”文姐腦子裡隻有謝書秋的那張臉。
“帥,帥得眼睛都瞎了。”能把撓頭看成是舉手,可不是眼瞎了麼。
“哎,打起點精神,一起出去吃點?”
“你們去吧,我回酒店躺會兒。”晁弈隻想回去把這一頭的發膠給洗了,難受的不行。
“給你帶點?”
“不用了。”
晁弈掛了電話,回到酒店四仰八叉地躺了半天,盯著燈泡發愣半晌,用手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臉,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進衛生間把滿頭的發膠洗了個乾乾淨淨。
說一點不在乎網上那些說法是假的,但越逼他越寫不出新文,晁弈走的是治愈係暢銷書,他自己心情要是都悶著,彆說治愈故事了,他都要去寫致鬱係了。
他囫圇地洗了個頭,又順帶洗了個澡,拋掉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後,終於感覺到了一絲餓意。
晁弈剛準備撥通文姐的電話,又摁滅了屏幕。
算了,出去走走吧。
晁弈把耳機塞進耳朵裡,關門的時候還在想,萬一出去了就能碰上什麼適合當素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