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三) 沒有理由,怦然心動……(1 / 2)

晁弈站在謝書秋家的衛生間裡,回想了小半輩子的人生,覺得沒有比今天更丟臉的了。

“晁弈,你還好嗎?”謝書秋敲了敲衛生間的門,“有燙傷嗎?”

“啊沒事!”晁弈迅速回過神,套上謝書秋的衣服,打開了衛生間的門。

“沒事嗎?”謝書秋不放心地看著晁弈的腰部,手上還拿著剛買回來的燙傷藥膏。

“沒事,穿得厚。”晁弈擺擺手。

穿得厚......個鬼,晁弈就穿了件棉質內衫,剛出鍋的酸辣湯把內衫浸得一乾二淨,晁弈的腰部燙紅了一片。

但他沒好意思說。

今天已經夠丟臉的了,這燙傷藥膏的氣味要多難聞有多難聞,他怎麼還好意思堂而皇之地接過藥膏,再把人家的衛生間弄得烏煙瘴氣。

還不等謝書秋說話,晁弈又說:“那個......家裡有多餘的塑料袋嗎?我把我的衣服拿回去......”

“不用了,放這吧,你去平江帶著也不方便。”

是不方便。

晁弈在私人用品上有著嚴重的潔癖,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內衫沾到酒店洗衣機的。況且這兩天的之江又刮風又下雨,洗了根本不會乾,隻能是坐等發黴。

所以晁弈壓根沒打算洗它,樓底的垃圾桶就是晁弈給它預定的歸宿。

“把它放......”晁弈有點猶豫。

放這?

放這讓謝書秋洗?

“洗衣機會洗。”謝書秋看著滿臉糾結的晁弈,說,“餓了嗎?家裡還有點麵,給你燒一碗?”

謝書秋這個話題轉移得有些突兀,但晁弈也不想再糾結這個尷尬的問題,立刻說:“我來吧,我會燒。”

“早知道還不如直接來家裡了。”晁弈看著麵一點點地在鍋裡軟化,扭頭對著謝書秋說。

“直接邀請你來家裡坐坐?”謝書秋挑了挑眉,“那你對教授人品的信任可能在那一瞬間就土崩瓦解了。”

晁弈終於不再繃著,笑著說:“要蔥嗎?”

“都可以。”

晁弈把手上的蔥放了回去:“那就不放了。”

晁弈是真的有點煮麵的手藝在身上的,輟學寫作又沒有成名的那段時間,他的夥食除了蛋炒飯就是清湯麵,一年一年的,就這樣練出來了。

來來回回地折騰到現在,兩人都有些餓了,鍋裡的麵眨眼就消失了一大半。

食多貪懶,兩人吃飽後都有些不想動,謝書秋走過去想打開電視,被晁弈攔住了。

“彆吧謝教授,飯後往沙發上一躺,看家庭倫理劇消食,整得跟老頭老太太似的。”

謝書秋愣了一下,像是在腦子裡過了一邊那個場景,笑了好一會才問:“那晁大作家想乾些什麼?逛逛書房?”

晁弈想了想:“看部紀錄片?”

謝書秋點點頭,去書房裡拿了電腦,往電視屏幕上投了屏。

河西走廊恢弘的音樂慢慢充斥著整間客廳,晁弈把自己從沙發挪到了地上,還把謝書秋一起拽了下來,一人抱著一個抱枕,安安靜靜地看完了一整集。

在短暫黑屏換集的功夫裡,晁弈輕聲說:“這裡我去過。”

謝書秋看向他。

“輟學後我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這裡。”

說完這句話,河西走廊的音樂再次響起,晁弈沉默了下去,像一個探出頭又縮回去的龜。

早些年的他喜歡旅遊積累素材,這兩年跑不動了,就想安安靜靜地寫小人物,寫是寫出來了,但也就寫了一本書。

晁弈看著黑屏加載的電視,不由得感歎一句“江郎才儘”,也許是他思想深度不夠,沒能力。

謝書秋沒暫停也沒換片。筆記本就在晁弈手邊,晁弈沒動,就說明他不想再繼續往下說,謝書秋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癖好。

兩集紀錄片看完已經是八點多,謝書秋看了看表,問:“送你回酒店?”

晁弈也恢複了原來的狀態,點點頭,說:“介意走回去嗎?”

謝書秋起身拿了條圍巾給晁弈,又套上了外套:“走。”

三月的晚風還有點冷,晁弈下巴摩挲著謝書秋的圍巾,感慨他的細心。

“在想什麼?”晁弈聽見謝書秋輕輕笑了一下,問。

“看車燈。”

兩人走在車道旁的人行道上,車道兩旁的樟樹密不透風,紅綠燈在遠處屹立,閃爍著綠色的燈光。

晁弈順著謝書秋的目光看過去,也笑了。

“是挺有趣的。”晁弈掛著笑,聲調慢慢悠悠地說,“渺小個體臣服於龐大群體,單獨的個體在不可視的規則下做出同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