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這一聲“家屬”哄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心尖上麻麻的，恨不得抱著謝書秋原地轉三圈，家屬哎，這可是家屬哎。

晁弈就這樣暈暈乎乎地跟著謝書秋到了教室。

“謝教授，給本書，好歹裝個樣子。”晁弈從謝書秋襯衫袋裡掏了支鋼筆，又搶了本筆記本。

“哎——”

謝書秋剛想說什麼，學生就陸陸續續進了班。晁弈朝他狡黠地笑了笑，拿著筆和本子就在第一排坐下，重回課堂的感覺很新鮮，講台上的人是他男朋友，更新鮮，晁弈的笑都快溢出了眼角，直到他翻開了本子，打算裝模作樣地寫幾個字——

？

為什麼全是數字？

謝書秋的字寫得很遒勁，有些潦草但不難辨認。

“36，文學賞析範本。”

“50，文學鑒賞要素。”

“71，文學批評理論。”

......

這——

晁弈抬頭看了一眼謝書秋，這不會是他講課的簡化版講課稿吧？

晁弈還在這猜，謝書秋就朝他看了過來，他依然在笑，但眼裡的無奈蓋都蓋不住，像是在包容一個搗亂的孩子。

晁弈看著這眼神，也不擔心了，兩腿一伸，本子大喇喇地攤在桌麵上，笑著朝謝書秋挑挑眉，又給他發了條消息：“謝教授，求求我，我就把講課稿還給你。”

謝書秋低頭看了眼手機，氣笑了：“不需要。”

發完消息，他就把手機倒扣在講台上，打開了PPT。

謝書秋的PPT很簡單，就一頁，寫的是課題：《文學批評導論》學習與鑒賞。

這課晁弈大學的時候就上過類似的，沒什麼意思，就是對《文學批評導論》這本書做個了解與學習，看著謝書秋講稿，估計是要分析整本書的構成，畫幾個重點。

“上次給大家布置了個口頭作業，讓大家自學下這本書。”

謝書秋講課的聲音不徐不慢，帶著點娓娓道來的蠱惑，吸著人想聽，晁弈收了收笑意，也坐直聽了起來。

當然，主要是想聽謝書秋沒了稿子還怎麼編下去。

“下麵請幾位同學分享下觀點，對這本書的不解，或者是這本書有哪些啟迪你的，都可以。”

謝書秋講課很有魅力，也從不在考試上為難人，反而是平時分占比更大，所以從不擔心課堂上會冷場。

晁弈見許多人都陸陸續續地舉起手，挑了挑眉，用學生回答拖時間啊？這哪行，拖得了多久啊？

鬨鬨也就過了，不能真讓謝書秋尷尬，他聽著又一個學生發完言，趁著謝書秋在名單冊上計分，舉起手機，打算把本子上的東西拍給謝書秋。

剛發出去兩張照片，他的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襯衫的影子。

“這位同學，你的筆記似乎很多，不如來分享一下？”

晁弈一抬頭，對上了謝書秋含笑的眼。

“啊......我——”晁弈慢慢放下手機，“老師我是來旁聽的。”

晁弈聽著自己嘴裡一本正經的“老師”，莫名有種在玩什麼角色扮演的感覺，他努力壓下那點不對勁的念頭，卻看見謝書秋拿起了麵前的本子。

“我看你記得很好，看來上節課也在，能被你們蹭課還被蹭的這麼認真，我很開心。”

謝書秋這麼說著，目光卻沒從晁弈臉上挪開：“來分享分享？”

分享個屁。

晁弈讀這本書都是百八十年前的事了，屁點都不記得了，能分享什麼？

偏偏晁弈的沉默落到所有人眼裡都是內向害羞，也不知道誰帶的頭，整個教室開始響起一陣鼓勵的掌聲。

“......”彆這麼熱情孩子們。

“我，我覺得71頁的文學批評理論很好。”晁弈硬著頭皮編，偏偏耳邊響起了一片整齊的翻書聲。

不是，你們上課不溜號的嗎？不睡覺？這麼認真？還跟著我說的翻書？

晁弈一陣無語，原文他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謝書秋筆記上也就記了這麼點東西，多了也沒有，他盯著這六個字，開始搜刮自己腦子裡一些僅剩的文學素養。

“就像老師您曾經說的那樣，文學批評的理論要一針見血，但也不能死板，不能就靠著既有理論批評文學，要帶著對文學的敬畏之心，用鮮活的、變通的理論思想看待文學，文學作品和理論是相輔相成的，新的作品會催生新的理論，兩者是不可以分割的整體。”

謝書秋本來是抱著打趣的心態調戲下晁弈，現在卻聽得有些認真了起來，這話跟他前段時間出差開會時說的話幾乎大差不差，卻又是晁弈現編的，實在是巧合的過分。

“我曾經說的？”謝書秋挑了挑眉。

“......”晁弈當然不知道這話謝書秋說沒說過，隻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點說服力，於是肯定的點點頭，“對，您上節課說的。”

謝書秋看著晁弈一本正經的胡謅，笑了：“說得很好，你聽得很認真，歡迎你以後繼續蹭課。”

歡迎個屁。

晁弈憤憤地坐下，歡迎我我也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