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直到阿布和王工帶著妞妞快要走遠時何禾才點點頭。
不去就不去。
她為了緩解被拒絕的尷尬想找點事做來證明自己隻是對亞洲象及基地的一切充滿好奇的來回搜尋場地,比如突然對一些花或者什麼的感興趣。
可是附近光禿禿的水泥地,隻能讓她無所事事地在原地轉了幾圈。
“誌願者!來乾活了!”路遠山在遠處笑著喊。
何禾立馬擼起袖子:“來了。”
隆隆的悶雷,何禾停下腳步仰頭望向天空。
“不用衝地了!等會兒下完雨掃掃就行!”路遠山站在去象舍的岔路口揮著手臂。
“哦!”
何禾大步邁著。
其實她是在想,難道下了暴雨也要帶著象去雨林嗎?
算了,不管閒事。
“打掃一下小象的象舍就行。”
“行。”
她一點都不討厭打掃衛生,因為她有輕微潔癖。
儘管她在家從未乾過幾次家務,但她很痛快地就接下了打掃象舍的活兒。
何禾用發夾把頭發夾在腦後,她脫下防曬用的薄襯衫拽著水管就進了象舍。
皺著眉頭鏟走粑粑,提出去,用大掃帚掃乾淨地麵,最後再用水衝一遍。
象爸們早就接連帶著健康的象們陸續去了雨林,隻有路遠山和另外一個象媽守在一頭睡著的小象的象舍內。
亓行舟在宿舍內補覺,基地開始變得靜悄悄的。
連一聲象啼都沒有,除了給小象兩個小時一次的喂奶時間。
這倒不需要何禾幫忙了,這得是象爸象媽們乾的活兒。
基地其實沒什麼事可以忙碌,保育員們除了野化訓練就是照顧被救助的小象。
何禾獨自坐在對著象舍方向的辦公室的台階上,她用濕巾擦乾淨滿是汗水的臉頰又擦了擦沾了水珠與泥土的騎士靴。
午飯就是亓行舟去景區食堂中買來的,何禾慢吞吞啃著一個雞腿,她盯著天空用手機外放的外交部每日答記者問。
轟隆一聲雷,她還沒反應過來,雨唰的一下就鋪天蓋地。
雨衝刷在芭蕉葉上嘩啦嘩啦,鼻腔裡全是一股說不出是酸味還是香味的草漿與泥土的味道。
這還怎麼在雨林中走呀——
她看向了遠處。
又真的像阿布說的,暴雨下了還沒有十分鐘就戛然而止。
這雨,好像天空隻是每日要為自己的花園澆足水似的來一場——
太陽出來了,一瞬間就讓人進入驕陽似火的煩躁。
何禾趴在象舍外看著剛剛喝完奶睡著的小象。
這小象,住著豪華單間,吹著空調,還得蓋著小被子。
張著嘴巴,嘴邊還有奶漬。
“它幾歲呀?”她小聲問路遠山。
“10天。”
“啥?”
“才出生十天。”
路遠山拍拍自己身邊的小木凳,何禾打開圍欄進了象舍。
“出生6天就被扔了。”路遠山說:“母象也是聰明,還知道要把孩子扔在村子邊上。”
何禾‘哦’了一聲點點頭:“又是村民打電話的?和——和阿布那樣?”
“一直跟著象群的監測員看見的。象群走了,寶寶還留在原地。這就是可以被定義為遺棄了。”
“好吧——”何禾托著下巴:“它為什麼被媽媽扔了?”
“臍部感染。和妞妞一樣。”
“這麼巧!”
她說錯了什麼了嗎?路遠山隻是看著她笑。
“大自然是這樣的。”路遠山說。
她重新給小象拉了拉被子後才繼續說:“一般來說,母象不會隨意舍棄孩子。母象的孕育周期很長,要18—22個月,一胎隻有一個寶寶。所以很多帶著小象的母象攻擊力比成年公象還要大。”
“但是大自然就是這樣。”路遠山歎了一口氣:“物競天擇,遠古時期女人生孩子也是這樣,沒有抗生素和藥,一旦感染了就等死。”
“可是亞洲象們不能被這樣強行要求順應自然進化了。中國一共才300多頭,就這還是國家花了大精力保護下來的。”
“還好有妞妞,我們對治療也有經驗。”
何禾正認真聽路遠山說著,象醫生就穿著白大褂提著箱子來到了象舍。
“這咋還不退燒呢。愁死我了。”象醫生皺著眉頭看著小象嘟噥幾句,他看了看何禾後搖了搖頭:“這不行,光你倆可按不住它。去把小亓叫來。”
“行。我去。”何禾利索地站起來。
她馬不停蹄地跑出象舍,又馬不停蹄地拖來亓行舟。
剛剛守著小象的象媽雲姐和一個象爸也來了,還有值班室的肖叔。
一頭小小的寶寶象,居然要這麼人才能按得住!
何禾負責按著小象的一隻後腿,即使象舍打掃的乾淨,但是地麵仍然有一些泥土和稻草屑,還有一丟丟——小象拉稀漏下稻草墊的液體臭臭。
“按住啊!”象醫生拿出吊針的針頭又提醒了一句。
可她今天穿的牛仔短褲——
她顫巍巍地蹲下伸出手。
小象可有力氣了,她完全按不住。
‘這是國家保護的寶寶,這是國家保護的寶寶。’
何禾腦子裡瘋狂默念自我催眠。
‘那臭臭混合著稻草。’
她看到了,就不會再把象舍的味道歸為自然的味道。
她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要把膝蓋跪在這上麵,膝蓋會沾上——
‘ewww——’
‘何禾你罪不至此啊!’
“來,彆怕啊。沒事沒事。”
象醫生開始摸著小象的耳朵找著血管。
‘一旦感染就得等死。’
“彆怕彆怕,馬上就好了。好乖好乖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