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過去?
何禾抱著柱子看向阿布的肩膀。
他的意思是說——她要趴在他的肩膀上嗎?
她腦子有點不夠用的快速眨著眼睛,她又看向阿布伸來的手。
“不用!”何禾果斷拒絕,她毅然決然地扭過頭:“你把它帶進象舍我再下來。”
“也行。”阿布點點頭。
他掰過棒棒正扒拉何禾口袋象鼻輕輕拽了一下。
“走了,棒棒!”阿布提醒棒棒往前走。
這是救助中心中最皮的小象。
他束手無策,麵對它的象腿像紮根在這裡似的不肯挪一下。
小象沒有野性,不代表它頂人時不會誤傷。
今早阿爸還說保護區所裡會來人例行勘探雨林,他就是擔心基地會出現陌生人所以才帶著棒棒走這邊人少的長廊。
早知道讓妞妞帶著棒棒一起走了——
阿布拍了拍棒棒的臉頰。
“妞妞在那邊嘞。”他指了指被芭蕉與刺桐擋住的另一邊。
棒棒聽到妞妞的名字後有了反應,它的耳朵扇動著,腳終於挪動了腳步,卻也仍然頑皮的用鼻子撿起路邊的一根樹枝打來打去的慢吞吞向前走。
何禾抱著柱子,她盯著棒棒沾滿泥巴的逐漸走出長廊的背影。
‘好像一隻灰撲撲的大耗子。’
大耗子——不是,棒棒在遠處叫了幾聲,似乎是在回應著另一方向的象啼。
象們交流用的象啼還引發了後山中好像某種猿類的共鳴。
野性的呼喚此起彼伏,可真熱鬨。
阿布在路邊撿了一個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皮球引著棒棒繼續走,何禾也跳下了木座。
她做賊似的,赤腳踩著濕漉漉的地麵貓著身子挪出長廊。
棒棒大概不會回頭了,何禾加速向值班室方向跑去。
她的耳邊是呼呼的自己逃離時興奮又驚慌的呼吸聲。
然後是屬於小象的興奮的象啼聲,再就是一陣來自另外一個人跑近的腳步聲。
“對不起啊!”身後有人大聲喊。
她毫無準備就突然雙腳離地,
她被某個人抱了起來。
阿布抱著她——
啊不對,阿布夾著她。
他像抄起一塊人形立牌似的把她抱起又用力把她甩到了左肩上。
天旋地轉,何禾滿腦子都是她的肚子被阿布精瘦的肩膀硌的疼。
環繞四周的鳥叫,象啼與接連不斷的猿啼,她暈頭轉向的恍惚,出現了以為自己是被人猿泰山扛回樹上的珍妮的錯覺。
“你彆跑!棒棒就喜歡追人。”阿布說著將何禾使勁向上顛了顛:“我把你先送過去!”
“你——應該——大聲罵——它一句啊!”何禾忍著肚子疼斷斷續續地說。
她還想說,阿布這麼溫柔地說‘不行’,棒棒沒準以為他在誇它呢!
“它還是個寶寶——”阿布一路小跑。
“哪有好幾噸的寶寶啊!”
“沒有好幾噸,隻有0.9噸。”阿布喘著氣說:“昨天早上剛量了,我記得嘞。”
“重點是這個嗎!”何禾被晃的頭暈,她費勁地轉了一下腦袋看著同樣一路小跑卻也隻是好奇地跟著跑的棒棒:“它為什麼不頂你?”
“它——它記仇。”
“我也沒惹它啊!我都把香蕉給它了!”
阿布把何禾推進大值班室,他關門前順便抓走值班室門口竹筐中的一根玉米。
“它記仇是因為,它以為救助中心裡的香蕉都是它的。”
大值班室中空空蕩蕩,何禾趴在門的玻璃上眼巴巴地望著棒棒徹底消失在路上,她打開門,帶著一身汗走去路遠山的小辦公室。
以後還得是手機不能離手,她在包中翻出手機。
辦公室中也空無一人,路遠山不在,亓行舟也不在。
何禾打開空調癱在沙發上給路遠山打了個電話。
“姐,什麼時候下班啊?”她滿腦子都是離開這裡。
“等一會兒。”路遠山在電話那頭說:“這才不到6點。”
她那邊的聲音亂糟糟的,似乎是一群人在嘰嘰喳喳的聊天。
何禾有氣無力地哼唧:“我都餓了。”
“行,馬上。保護區所裡來人了,我跟他們定好路線我就帶你吃飯去。”
路遠山的聲音遠離了話筒,何禾以為她要掛斷電話了她又湊近話筒小聲說:“我抽屜裡有零食,左邊那一排下麵兩個抽屜都是。”
“我以為你在大值班室呢。”阿布突然出現在辦公室門口,他提著一雙靴子走了進來。
路遠山也剛剛掛了電話,何禾立馬把搭在椅子上的左腿拿下來坐直了身子。
“給你。”阿布把靴子放在她的腳邊。
何禾盯著臟兮兮的靴子,她向後藏了藏自己同樣不太乾淨的雙腳。
“謝謝。”她喝了一口紙杯中接好的熱水才說。
“沒事。”
阿布站在辦公桌邊,他撓了撓額頭又打量了一圈四周。
他轉身要走了,走了一步又轉回來掏出一個東西放在何禾麵前的桌子上。
“還有這個。”
一根新鮮的香蕉,看樣子還是剛剛在一整排中掰下來的。
“棒棒給你道歉。”阿布說。
“沒事沒事——”何禾急忙擺擺手有些尷尬:“反正那也是——基地的——嗯——其實我拿的的確是它的零食。”
阿布笑了起來。
“香蕉算碳什麼物不?”他問。
何禾想了想:“算——快碳?”
“快碳。”阿布點點頭。
“也是碳水化合物。”
“行。”阿布把香蕉推到何禾麵前:“吃吧,沒事。不過以後你躲起來偷偷吃噶。小象看見就搶,它們都饞。”
“嗯——”
外麵突然亂糟糟的,何禾與阿布同時向玻璃窗外看去。
“發生什麼事了?”
何禾拿著香蕉湊到窗戶邊,阿布也湊過來了,他們兩個在被芭蕉擋住一半的玻璃前抻著脖子看。
“是保護區所裡的。”阿布聽了聽後說:“他們每半個月都得進一次雨林。來看食源地。”
他正說著,手機就響起了微信電話。
何禾沒再繼續問,阿布的電話接了幾分鐘,她就慢吞吞的對著窗外正欲落幕的天邊吃完了香蕉。
香蕉甜甜的,但是她記得好像不能空腹吃。
“行。沒事。好嘞。”
阿布在她身邊掛斷了電話。
“走吧。”他往門口走去:“山姐說值班,她讓我們坐客運回去。”
“啊?我姐怎麼這樣啊——”何禾皺著眉頭抱怨。
“我阿爸也得值班。”
“好吧。”
坐在客運車上,黃昏時刻居然又下起了暴雨。
“還真是呢。”何禾轉頭笑著看阿布:“跟你說的一樣,天氣預報在版納不準,一會兒一場雨。”
哎?她是不是笑得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