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卑賤無禮的殘生種直接掐死在手中，但又很快冷靜了下來，他怒極反笑道：“尊主好著呢，死的隻有你那個便宜師尊。”

莫子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言語中聽不出悲喜：“死了不是正好。”

“我對許聽瀾又沒有多少感情。”

他一個魔族奸細，這些年在仙門的眼皮子底下擔心受怕的，統共都沒幾個時辰的舒坦日子。

如今日日監視他的人死了，死透了，怎麼能說不是件好事呢。

怎麼就不是件好事呢？

莫子占甚至覺得他應該為這事好好慶祝一番。

“也是，”野楚嗤笑，“你們這種東西確實不會因為被裝進一副人皮裡，就真的會長出一顆人心。”

“尊主讓我來好好提醒你，記住你的身份，記住要做的事，你不過是區區一隻由血泉催生的低等魔物，隻要他想，隨時可以讓你萬劫不複。”

他抓著莫子占的指爪鬆了鬆，指尖敲在那微微凸起的大脈上：“也彆妄圖得到仙門的庇佑，仙魔殊途，一旦暴露……相信你比我還清楚後果吧。”

莫子占聞言眼睫輕顫。

類似的話，變換成不同的句式，他總覺得自己聽了不下千遍。揭開皮表的光鮮與驕傲，刻印到他的魂靈深處，勸誡著他要老老實實地像其他殘生種一樣，做個隻會老實聽從命令的工具。

“您說得是。”莫子占回道。

“所以野楚大人您還有彆的事嗎？如若沒有的話，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告知於您。”

“哈？”

“我不喜歡彆人碰到我，哪怕您不是人。”

迎著莫子占的話音，野楚腹間浮現出「白虎七宿」的靈陣。

他立即反應過來，猛的往後退去，動作間尖長的指甲在莫子占本就斑駁的脖上又添上幾道爪痕。

血珠不斷往外滲出，橙黃的外衫上浸染出大片緋紅，但這並未被莫子占放在心上。

他雙手食指一並，結出「請神印」，施“者”字真言。

在星術真言中，“者”有成相之意，即可以讓星陣中的“神主”幻化成形。

“啊——真是條乖狗，怎麼還自覺站到‘奎宿’上了。”

野楚落地所踩著的雪層瞬間陷了下去，如同落入巨獸張開的大口。

事實也是如此，「白虎七宿」星陣在這片蒼茫中鋪開，以莫子占自己為陣眼，立於“參宿”，以水生木，“奎宿”的神主「奎木狼」從雪封的大地中，結出靈體，應請而出，自下而上朝野楚撲咬。

當然，野楚也不是什麼坐以待斃的主，他俯身撐地，靈活的一個倒翻與那「奎木狼」拉開距離。

“你這算什麼？真的把自己當成十方神宗的弟子，想來反抗我們了？”說著，他指爪對準了莫子占的心肺，縱身向前，卻再次被「奎木狼」擋了道。

“想多了。”

莫子占緊跟著移了一步，撥動整個星盤的同時，將陣眼挪至“婁宿”，以金克向依舊落在木屬“奎宿”的野楚，施術將他困於此方。

“您與我又不是什麼親近的關係，對我既是下蠱又是掐脖的，我得報複回去呀。”

所謂魔，不就應該睚眥必報嗎？

他手上換成了「八卦印」，真言改作“兵”。

「奎木狼」即刻煞性大起，呲著牙發出低吼，向野楚躍去。

野楚隻來得及側身閃躲，那碧色靈質的利爪擦過他的胸腹，將他的上衣勾碎，一條從右肩橫跨到腰腹的劍傷就這麼展露在莫子占麵前。

劍傷布著血痂，且切口極深，即便縫合過後，還是能依稀看出它曾深至五臟六腑。

但莫子占的關注點更多落在劍傷兩側，其上密密麻麻地寫畫著古怪的黑咒。

“像你這種不聽話的殘生種，尊主就應該早些扔掉。”

野楚他麵色陰沉，眸色暗紅，周身魔氣濃鬱得聚成實體，縈繞在他兩臂間，幻化出碩大的狼爪，轉守為攻，動作迅猛地朝「奎木狼」重重襲去。

莫子占眼眸還在追著野楚身上的黑咒，他狀作漫不經心道：“那您倒是趕緊叫他扔呀。”

十方神宗的星術一旦陣成，便十分難纏。

這一點野楚早就領教過了。

在伏魔淵，他親眼目睹了許聽瀾請出二十八神主，在轉瞬間清剿上百魔物。

那強大的壓迫感至今還會讓他顫栗，同時也刺得他胸口那道劍傷越發生疼。

不過，莫子占並非許聽瀾，將近三百年的修為鴻溝，也不是他輕易就能逾越的。

他麵上雲淡風輕，但野楚留在他脖子上的爪痕，能進一步激起他身為殘生種體內存有的魔氣，並開始例行衝撞起與之不相容的仙骨，讓他的星術根本無法完全施展開來！

就在莫子占努力集中思緒，盤算如何設下一步星陣的時刻，一道清亮的女聲自遠處而來。

“小師叔！”

六位身穿與「十方神宗」弟子服飾的修士正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這些修士都是此行與莫子占一同來到牙山城的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