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占雖被星官圖陣所壓製,但最開始的時候,他其實並未完全昏睡過去,最後隱約能聽見,萬銜青也置喙了他的衣著打扮。
他在迷離間一笑,張合了一下唇齒,那辯駁的話語卻無法說出口。
萬銜青並不知曉,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莫子占總喜歡學著許聽瀾那般,穿得簡素,清靜修行。
讓不少同門歎說,好好一個正當年少的美人,整日穿著一身板正,抱著書卷苦讀,白糟蹋了那雙明似星辰的眼眸,和一身頂好皮囊。
直到後來有一日,他隨許聽瀾一道離開宗門,前往一片梅林布陣。
這本該是件要專注以待的事,可當時忽有凜風作亂,打在枝上,掃下一陣梅花雨,其中便有一朵,正正落在了莫子占的鼻尖,引出一陣癢意。
無奈之下,他隻好悄悄停下畫符的手,親自去把那梅朵給撚下。
孰知,他這麼個小動作被許聽瀾給抓了包。
麵對著自己師尊沉靜的麵容,也不知是犯的什麼毛病,他尷尬地笑了下,竟裝模作樣地將花配到自己鬢邊,問了句:“嘻嘻,師尊覺著,弟子如此可好看?”
剛說完這話,莫子占就意識到自己犯了天大的傻。
局促間莫子占剛想將花擲掉,做回一個乖巧的弟子,端正去寫畫符令。
然而那日也不知是不是許聽瀾心情甚好。片刻沉默過後,向來不苟言笑的師尊,竟點了點頭,難得開口評了句:“子占更合明豔色。”
這一聲難得的稱讚讓莫子占心底釀出一陣喜意,讓他的眉眼不由一彎,眼眸合起,將花藏於手心中。
可就在他再睜眼時,麵前的許聽瀾不知為何已然起身,將那滿地未完成的符令拋於身後,沉默不語地離他越來越遠。
“師尊,彆走……”
光影在一瞬扭曲變換,聽到他這聲呼喚而轉身的人也並非是許聽瀾。
那看了無數次的背影被更為苗條的身形所替代,本要離開此間的萬銜青俯看著靠在塌邊的莫子占:“哦?醒了?”
莫子占的瞳孔猛地一縮,額發上的陰陽魚配也被他晃得一陣“叮鈴”響,這才反應過來,方才的一切不過又是一段關乎過往的幻夢。
那招魂儀式上的情景濤湧而來,占據了莫子占的全部神思。
他猛然從塌上起來,卻因陣法壓製,而腳步一虛浮,若非他及時扶住身邊的床柱,就得踉蹌得倒在地上。
“星玄招魂一事,在你昏睡時,春來已然下了決斷,他的遺體也已然安放妥當,你……無需著急。”萬銜青道。
“如何處置?”莫子占啞聲問。
“這便不是你能管的了。”
“如何不是我能管的!”莫子占一甩袖,高聲道,而後又即刻鎮定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語氣放緩,“還請……萬前輩,告知弟子。”
萬銜青瞥了他一眼,默了片刻,最後還是大發慈悲地說道:“成,代舟托我攜她的弟子仲呂一道前去伏魔窟,查探是否為伏魔窟內的陣法有異。”
幾乎沒有帶片刻猶豫,莫子占便鬆開了扶住床柱的手,朝萬銜青躬身道:“還請萬前輩,允子占同去。”
“為何要帶你同去?”萬銜青頗為好笑地看向莫子占,略帶譏諷道,“你可知,去伏魔窟對於魔氣纏身的人而言,意味著什麼?”
“伏魔窟內外到處都是會引人心怒的蛟龍息,且不論你身上本就有魔氣隨時可能發作,再者,就你那心魂不定的樣子,就算去了也能做什麼?”
如萬銜青所言,伏魔窟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原本名為“龍鹽村”的村子。
臨海,應那海中蛟龍仰息時,會給天下帶來福澤的傳言,而深受上一代人皇的關顧,廣開鹽礦,富裕至極。
但他們並不知,那所謂的蛟龍其實是一頭腐化千年的惡蛟,在禁製被破除過後,其上腐肉散出的氣息,吸引萬魔共往,讓此處漸漸變成了一處人間煉獄。
不僅僅隨時可能遭魔物吞噬,在蛟龍息之下,龍鹽村中人越發暴躁不定,他們時常會莫名陷入驚恐中去,無故相互扭打已經算是輕巧,甚至會有人在暴怒間,如禽獸般開始撕咬生人以為食,直至把對方咬死,才會清醒過來。
許多人在清醒過來後,不是崩潰自刎,就是再度陷入癲狂,成為眾魔最為鮮美的養分,以及諸位魔君布陣的基石。
萬銜青:“所謂惡從心生,萬法難定,你這般心神皆亂的樣子,萬一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當如何與春來交代?”
「十方神宗」眾弟子中難得一遇的天縱奇才,短短十年便能掌握如此之多的陣法與玄術的妙門,如若一直勤勉修行,日後定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