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相融(全) 水相融(全)(1 / 2)

與師長彆 鼬餅 6512 字 2024-03-29

少頃的靜謐過後,為首的「攬月宮」弟子頂著的周圍十數道怪異目光,硬著頭皮繼續朝莫子占質問道,“若是真如你所言,你既然不曾傷及大師兄,那他現下人又在何處?”

莫子占放下起誓的手,疑惑道:“既能逃脫險境,我自然是趕忙離開,又怎麼會知道錢師兄後來的去處?”

“再說了,你們到底有何臉麵如此來質問於我,是覺得我們十方神宗都是軟柿子,可以被你們隨意拿捏的?”他一副被逼到忍無可忍的樣子,靈光一轉,轉瞬間“愚思”就已出現在了他手中,與為首的「攬月宮」弟子相對。

他這話一出,很快就有人附和道。

“就是!你們攬月宮不乾不淨的,居然還好意思去逼問旁人你們自己大師兄的去處?”

“他們就是吃定了人莫小仙長品性溫良,不會輕易與他們計較吧!”

……

如此你一言我一語,讓幾位「攬月宮」弟子冷汗直冒,隻覺得進退兩難。道理完全不在他們這邊,可又害怕宮主的手段,不能乾脆應下這“不乾淨”的名聲。

這時,原本同樣是出來看熱鬨的金多寶橫到了兩道兵刃之間。

“和氣,和氣,此處珍寶眾多,要是打壞了什麼東西可就不好了,都先把家夥收起來哈,”他好聲勸和道,“攬月宮的仙長們也是著急找人,才語氣重了些,肯定是沒有為難莫小仙長的意思。”

“要我說,你們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到郊外找人,把人找著了可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把台階鋪結實了,一通勸架的把式下來,總算把人都給哄散了。

金多寶回頭看向莫子占,隻見他手中的愚思已然收了起來,臉色慘白得嚇人,步子虛浮地往後一倒,人險些沒站穩。

他立即沒好氣道:“就你現在這紙糊樣,還想跟這麼多人打起來啊?”

“打不起來的,他們不敢明著開罪十方神宗。”

莫子占朝金多寶拱了拱手:“既無他事,我就先行離開了。”

“你要上哪去?古淵?”

金多寶忙攔住他的去路,苦口婆心道:“那又不是什麼遊玩地方,你這傷也不輕,現在趕個什麼勁啊……”

“我正打算去尋客棧歇息一日,還請金掌櫃放心。”

且不說莫子占自己,十七還未徹底醒來,縱使宣心說它已無大礙,但他唯恐會出變故,終歸還是得多留些時候的。

他平日修習專攻術陣,平日裡研習的都是星辰命數,對妖類的了解很是有限。

“還要麻煩你自己去尋嗎?我替你安排,”金多寶義氣道。

回頭見莫子占沒有跟上的意思,渾然一身疏遠意,隻好無奈地補充:“星玄仙尊是救過我命的恩情,你讓我放著他唯一的徒弟病怏怏地到處亂跑,良心過不去,不過去。”

聽此,莫子占才動了步子,任由金多寶給他安排,免去麻煩功夫。

行商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歇腳的客棧,隻是靈寶集內來往的大體都是修士,所以此處的客棧也與凡間不儘相同。哪怕前廳正中同樣設有歌舞台,但在其間搔首弄姿的,卻是一隻半修人形的公狐狸。

絨長的狐尾掃擺出陣陣勾人的甜香,令莫子占本能地厭惡。

也不知金多寶是不是故意的,這家客棧的店主還是隻貓妖,一見著莫子占手裡護著的十七,瞳孔一豎,差點按捺不住,上演一出餓“虎”撲食。

麵對莫子占探詢的視線,金多寶“嗬嗬”地笑說:“你出入得少,不知道。這跟妖打交道,大部分時候,可比跟人要來得安全,尤其……”

對於修士而言,險些被人襲擊擄去終歸不是什麼光彩事,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問道:“你對那些攬月宮弟子說的都是真的?”

“此處並無天雷。”

天道如此,莫子占既已起毒誓,如果所說有假,哪還有閒情在這裡與金多寶扯掰。

而說的真話是否缺斤少兩,那就是要另外計較的事了。

“唉,”金多寶感歎道,“這人長得出塵就是容易招惹些晦氣事。”

出塵麼?莫子占撫上自己的臉,眼眸微眯,指甲不由自主地嵌入皮肉中。

他低聲喃喃:“所以我討厭極了……我的這張臉皮。”

宗門外頭的人喜歡謠傳,他能乞得星玄仙尊垂青,不過是多虧一張好皮相;而宗門裡頭的人喜歡誇說,他能得星玄仙尊青睞,是因為仙骨卓絕。

可屬於原來“莫子占”的皮相,與仙骨,和強行寄生在其內的魂靈又有何關係。

“怎麼還討厭上了?下三濫自己找上門也不是你的問題,何必為了這些貨色去嫌惡自己。”

金多寶領著莫子占去到定下廂房,和尚念經般嘴上功夫不帶停:“要知道,彆說是長成你這樣,很多人要是能長得端正些許,都已經得感謝上蒼了,就比如說我。”

莫子占回道:“若子占猜得不錯,金掌櫃您本來應該就很端正的吧。”

金多寶一噎,吹了吹自己的胡子,尬笑了兩聲:“嘿,忘了,都忘了。”

他停在廂房門外,眼珠子左右一轉,最後還是將自己憋了一路的“不過……說起來,你為何能用星玄仙尊的的劍?你可是……”

旁人可能瞧不出門道,但早些時候,莫子占說想備謝師禮,攢上洗煉“愚思”的材料,私下裡請教過金多寶。

其他的倒也罷,星玄仙尊不至於那般吝嗇,去下連自己的徒兒也無法使用的禁製。

然而作為本命法器,除非是強行毀去星玄仙尊在其內親自刻下的術印,將其廢為一柄普通桃木劍;或者擁有與他相同的神魂印記,否則哪怕是他自己應允,旁人也根本無法驅使“愚思”。

而能沾染上某人的神魂印記,按理說僅有兩種可能:要不就是運用邪法強行吞占那人的神魂;要不就是那人曾深入對方的丹田,將氣息融於其識海。

他不願意往前者的方向去想,更不認為莫子占能夠做到。至於後者……縱使師徒關係再好,怎麼也不會到神魂相交的程度,那不是亂套了嗎?

能行此事的,從來僅有定下生死契、互相極為信任的恩愛道侶。畢竟神魂不比旁物,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搭上彼此全部的修為。

“此事這與金掌櫃您無關吧,”莫子占神色不變,依舊是那副體麵模樣,逐客令下得利落,“我累了,請回吧。”

“……行吧,你先歇息,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這終歸是他們師徒二人的私事,見莫子占不願意回答,金多寶也收起了探究的心思,帶上了門轉身離去。

在房門徹底合上以後,莫子占腰枝一軟,人直接倒進了床榻內。

強忍下的撕痛感在他放鬆的一刻,突破了全部的屏障,遍布他的全身上下,讓他意識都變得模糊了起來,隻能將自己蜷縮起來,來自己給自己輸送些許並無大用的安心感。

莫子占體內的魔氣總是隔三差五地發作幾輪,本來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這一回,錢琩下手太過狠辣,靈刃上的起勁感覺用上了十成十,即使他有處理過傷口,依舊沒辦法在一時間徹底治愈。不僅如此,他還不自量力地折損自己的靈力去為十七療傷。

多重夾擊下,令莫子占疼得幾乎要目不能視,耳不能聽,一切變得虛妄,唯有萬針紮刺的辣疼,強烈且分明。

在藥堂時,宣心也有看出他不對勁,問及是否需要她來看診。但或許因為馮皋的話始終讓莫子占心有餘悸,他並未應允。

長久而又劇烈的疼痛讓莫子占人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一般,好不容易適應了些許,就察覺到自己手邊有了動靜。

眼睫上掛著細碎的水珠,隨著他輕顫著睜眼,滴落在底下的被褥中。

昏迷了將近一日的十七,總算蘇醒過來,第一反應就是圍著自己繞了圈,最後瞄準莫子占的方向,一鼓作氣地向前撞來。

可能它原以及自己會像以往那樣撞不開禁製,所以這頭一撞就用足了力氣。

然而沒想到,莫子占居然發起了慈悲,即使五感在傷痛下鈍化了許多,但還是瞧準了十七臨近水球邊緣的時機,指節一勾,鬆開了水球的禁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