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著自己爪上毛，道：“靈寶集是做生意的地方，而買賣消息也是買賣，仙長要想知道些什麼，就得用靈石來換。”
莫子占：“自然。”
“不過……我最近開張得順利，不怎麼缺靈石，”貓妖的瞳孔滿是貪婪地盯著懸在莫子占肩旁的十七，道，“要不……您給我吃掉您的這條魚，我什麼都告訴您。”
莫子占一笑，倒也沒有拒絕的意思，隻說：“十七出生十日，就吃掉了我三萬九千六十六塊靈石，掌櫃您覺得您的消息裡……有值這個價錢的嗎？”
貓妖聽此當即全身往後一縮，驚駭地連連搖起腦袋：“……不，不值得。”
它這家小客棧盤下來，再算上雜七雜八的，統共也隻花費了三千多的靈石，更彆提它肚子裡的那點沒幾個真秘密的妖界消息了，可能連人家的零頭都抵不上。
心中驚駭不已，這什麼魚，這麼能吃？！
“嗚，算了！”它用爪子掃了一下自己的臉，仰起頭儘力與莫子占平視。
尾巴在後頭的酒釀上恣意地甩著，在將其儘數打落的邊緣試探：“遠來是客，仙長生得如此俊俏，我也不介意和您多說說話……這樣，我呢，不收分文為您答一事，當攀個交情，還望仙長日後多在我店裡歇息。”
“不知仙長想問何事？”
莫子占沒有推脫，問道：“三百多年前，在江南雲璃城，有百妖自焚，燒起一場鋪天蓋地的妖火，此事……掌櫃您可有印象？”
“自焚？等等，讓我想想哈。”
貓妖一舉跳上身後的櫃子，合起兩隻爪子，費了好些勁從櫃子裡扯出一卷輿圖來，在它的墊子邊上攤開，認真地琢磨了起來。
它手中的輿圖上大體位置與凡間相差無幾，但其上的批注都是用妖族的語言所寫的。
對此莫子占略懂一二。「十方神宗」內有一位喜愛飼養靈寵的蕤賓仙君，以至於她上堂學時，會與宗門弟子講解妖類的用語。
片刻過後，貓妖妖眸一豎，爪子用力地在江南一塊“啪”的一下按下去，驚呼：“原來雲璃城在這個地方！”
莫子占：“……”
“怎麼？還不允許貓不認路嗎？”它一點羞愧意都沒有地偏開頭，尖利的指甲從肉球中展出，點在雲璃城的上方：“我想起來了，您說百妖自焚，不完全對……它們是被無霾上尊逼得引燃妖丹的。”
從前的妖界裡，就並非所有的妖類都聽從妖主無霾的支使，因此也並非所有的妖類都能得它的庇護。
莫子占：“他為何如此做？”
“我那年還小，就是隻還會追著蝴蝶撲的小狸奴，天真無邪的，哪知道這麼多……”貓妖將利爪收了回來，舔了舔掌心，“就是從族中長輩那聽說過這件事。”
“它們告訴我說，無霾上尊那日講說自己的夙願或許能成，故而十分高興，所以想燒幾千上百個凡人來玩。”
莫子占定定地望向貓妖：“玩？”
“彆這麼看著我，我可是正兒八經的仙修，不然哪敢在這種地方開店，”貓妖炸起毛，當即強調道，“我不過是照搬他們的原話。”
“我並無質疑掌櫃您修為清正之意，”莫子占取出一小袋靈石，遞給貓妖，“隻是想請掌櫃替我再多探究探究此事。”
貓妖咽下一口唾沫，用爪子拍著那錢袋子往自己的方向挪：“好哦。”
莫子占料理完該料理的事，正想要邁出客棧門，動身前去古淵，路就被兩位不速之客給堵住了。
不對，嚴格意義來說，是一位。
桑裡站在十步開外的角落，周身不被日光所照，眸色怨毒，神似鬼魅。
而金多寶一見莫子占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我想了一個晚上，覺著莫小仙長裡一人去古淵不安全，不如我們一塊去，有什麼變故也能幫襯著照看。”
“……多謝金掌櫃好意，但我獨行慣了，會顧及己身安危。”
同宗門的長輩都沒有他這麼多事。莫子占麵上不顯情緒，禮貌道：“金掌櫃還有店麵需要看管，就不必操勞了。”
“我又不是第一回撂擔子遠行，否則也遇不見那小子，”金多寶油鹽不進，指著後頭的桑裡道，“你要是不樂意，那就不同行。”
“當我們順路，你走你的，我們走我們的，你還能把我們腿打斷不成？”
確實不能。
且古淵所在本就是金多寶告知的，莫子占唯有無奈地任由他們跟著，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地同行了一路，在距離古淵所在不遠的地方，碰上了一大戶人家迎親辦喜事。
嗩呐滴滴嗒嗒地吹著，道上停了足足九抬紅轎，但身為主人公的新郎官，卻是一個陶麵木體的人偶。
最先被吸引了注意的是金多寶，他湊上前，好奇地問向一旁同在圍觀的當地人，怎麼是個人偶成親。
那人回道：“娶親的不是人偶，是這礦主的兒子，他被邪祟附了身，長了一身瘡疤，人還傻了，不能動彈，隻能先用人偶代替。也是因為這樣，現在才要娶男妻來衝喜續命！”
這故事……聽著怪耳熟的。
莫子占心想，偏頭一望，果不其然，後頭站著的桑裡許是想起自己從前的經曆，臉色黑得就像在鍋底刷過一輪般，原本還算精致的五官全都扭作一團。
不得不說，這礦主可要比他嫁的那收屍戶要氣派多了。
一下子就給娶了九個，且沒有像桑裡那般，僅是單披個紅蓋頭來敷衍了事，而是套上了一身齊備的嫁衣首飾，一正紅，八杏粉，迎著人偶的方向，排列整齊劃一地走來，跟串糖葫蘆似的。
心裡這般腹誹，但莫子占還是輕喚了聲“金掌櫃”，把怔愣住的金多寶叫回了神：“您不去哄一哄您的桑小公子麼？”
“啊？哦哦對對對。”
提醒完，莫子占才重新將視線投注到人偶對麵的九位“新娘”身上。
瞧見每一位“新娘”的雙手都被捆上染紅的粗麻繩，猶如被牽引著的牲口般，齊步向前。
當地人見他不解，介紹說，這是他們這的古俗，繩子用茜草浸泡七日而成，將新娘一路牽到堂前，由長輩將左手結換到新郎官的手腕。
此俗有個吉稱，叫“連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