囍連理(四) 囍連理(四)(1 / 2)

與師長彆 鼬餅 4782 字 2024-03-29

說是蠱妖,但莫子占知道,竺以早已成魔。

不過,此時從她的身上,莫子占依舊感受不到丁點本該帶有的魔氣。

“小東西。”

她從骨石中間起身,向莫子占的方向走來,額前的發尖兩側長出一對似是纏著藤蔓的鹿角,唯有湊近了仔細看,才能看清角上其實是在不住抽動的青筋。周圍縈繞上一道濃霧。又隨著她邁步向前而緩緩散開,霧下如玉著般的雙腿不知何時變為了鹿身。

然而她雖幻化出自己的一半妖身,也不見得周遭有任何氣息變化。

看來不止是所用的器具,是這地方不顯現任何靈法。

“你們全都散開,我要單獨問他話。”竺以對虎麵老叟等人吩咐道。

虎麵老叟等人對這位“神界使者”極其敬重,她一開口,所有人都自覺地推開兩丈遠,空出一片竺以單獨與莫子占說話的地方。

“許久不見。”

竺以此時簡直有如一頭聖潔的靈鹿,能給所到之處的生民,帶來綿長福祉。

可惜,麵容能變,氣息能掩,但一身妖魔本質怎麼都改換不過來。聲音尖利異常,且靠近時隱隱散著腐臭,

哪怕她從前的確是東邊「招搖山」上的靈鹿,常伴在一位無名仙君身側。

“你不覺得他們的樣子很好玩嗎?”

她勾起唇角,美眸顧盼生姿,卻持著尖銳的嗓音,發出如同刀尖劃在鐵麵上的笑聲。

自癡行過後,仙門費勁心思,不僅不允許明著麵上去祭祀邪神,因為害怕再育出一個癡行來,或多或少不再允許凡間祭拜各種武神,以至於現今凡間供奉的,大多是報以福、善、平安的神靈,求風調雨順、無病無災。

卻任憑這樣一個地方,誤把妖魔當作天上星官的使者來加以供奉。

當然也是因為竺以恰好生了一張好皮相,若是換成魔將野楚,估計就做不成這活計了。

在大荒時,竺以總喜歡說她與莫子占“同病相憐”。

帝鳩最是討厭長得人模人樣的東西,凡間越是覺得姣好的麵容,在他看來越是卑賤不堪,低劣可鄙。

而竺以在吞噬「妖言土」成為蠱妖前,早就化出過人形。墮魔後,無法重新輕易改換容顏,隻能維持著現今這番模樣,徒惹帝鳩厭棄。

可莫子占知道,若是她當真想變幻為魔物該有的模樣,其實也是有辦法的。

自己解去一身的護體靈障,像莫子占一樣被扔進血泉裡,任由魔物將自己咬得稀爛,等候新的肉瘤長出,那她想多不成人樣都不是大問題。

所以,竺以其實純粹隻是想來羞辱他。

就像紈絝子弟在道上走時,總喜歡踹街邊流浪的野犬一腳,竺以不過是在以欺辱莫子占來尋樂罷了。

她垂眸,居高臨下地看向莫子占,猶如在看螻蟻:“我聽聞,你在萬魔窟把馮皋給殺了?”

莫子占神色泰然,似是不覺自己正受製於人,唇齒含笑地回道:“我殺人,你們難道還會不高興麼?這不應該呀。”

帝鳩總沒少著想讓莫子占動手去殺修士,覺得他這般怯懦的魔物,就應該多臟臟手。

竺以:“但你壞事了。”

“從來沒人告訴過我,你們在做什麼,我又怎麼知道壞了你們的事呢?”

莫子占抬起眼,眸色清亮,像是當真被此事給困擾住了:“我腦子比較笨,不如你們把事都與我講講,我下回注意。”

“就憑你?”

“馮皋這種沒用的東西,殺了便殺了,”竺以眼眸微眯,手腕一垂,指向莫子占身後那幾位依舊昏迷不醒的少年,“但虎麵說你上前切斷連理枝,怎麼著,是想要救他們?”

莫子占回道:“好奇罷了。”

他其實也有些後悔莽撞上前切斷那繩結,如若沒有如此衝動,他也不必毫無準備地就麵見竺以。

可當時要是他遲疑了,估計“新娘”就會徹底變為陶齒村那屠夫兒子的樣子。

在高台上時,莫子占有趁亂簡單探過立於最前的紅衣“新娘”,知道他現下生機尚有,魂魄齊全,都還來得及。

他倒不覺得自己有多憐惜這些素昧平生的人的性命。

隻是覺得,若是立於台下之人是許聽瀾,那大抵他也會那樣做,不會遲疑,不會顧惜自身。

“好奇?”竺以低低地笑了幾聲,“倒是個好理由,野楚說你總是一堆理由,讓他覺得惡心……怎麼辦,我好像也這麼覺得了。”

莫子占漫不經心地回道:“你們這般說,好生叫人傷心呀,好歹我也算是你們的同僚不是麼?”

趁著說話的功夫,他用指尖在暗處繪出一道「清淨咒」。

竺以此時距離莫子占僅有手臂遠,他沒有加以任何氣息上遮擋,竺以卻遲鈍異常,沒有察覺他身上有何不對,也不曾發覺藏於袖中的十七。

這不合常理,竺以沒有傻笨到這種程度。

看來不止是他無法察覺氣息,在城中的所有人同樣察覺不到他的靈力。就是不知,到底是此處有特殊的屏障,讓所有的靈體都不會被察覺?還是……彆有蹊蹺。

莫子占思忖著,指尖無意中觸碰到蘊養著十七的「血海淚」,冰涼的水流觸感化作一道利刃,令他忽然太陽穴處一陣刺痛,緊隨而來的,還有一絲異樣。

說起來……這個地方是哪裡?除卻一個「天地骨」的傳說是具體明晰的,他居然直至此刻才發現,他甚至不知道此城是為何名。

反應過來這點的莫子占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