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凝坐在座位上，那個藍色小藥瓶就被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屋裡很安靜。

那個女學徒正在彎腰用磨刀石磨一把剪刀，葉凝之前來換過一次藥了，可她從來沒見過棗姐這樣。

葉凝有點不太放心地問那個女學徒，“你，你真的行嗎？要不然我明天再來吧。”

葉凝起身就想走，結果被那個女學徒拿著剪刀一把摁回了座位，她醒了醒鼻子，滿臉自信地對葉凝說道：“你放心，這小意思，這剪刀是用的時間長了，我正好磨磨，跟你那換藥沒關係。”

甘明夜瞧著那個女學徒的架勢，就莫名讓他想起過年的時候仙鶴居殺豬，就……

“你幫我摁住她，”那個女學徒指著葉凝對甘明夜說道。

“怎，怎麼摁啊？”甘明夜一臉震驚地看向女學徒，他之前也沒乾過這活啊。

“你就抓著她的胳膊彆讓她在座位上亂動就行。”那個女學徒拿著剪刀向葉凝走去。

葉凝撒腿就往外跑，結果被那個女學徒抓了回來，“你放心，我輕點弄，之前天清長老說過，光看是不行的，必須進行實踐，你就幫幫我吧，我在旁邊看棗姐弄過好多次了，肯定沒事的。”

然後那個女學徒給甘明夜使了個眼色，甘明夜隻能走過去摁住葉凝的肩膀。

那個女學徒拿著剪刀慢慢剪開裹在葉凝右胳膊上的那一層厚厚的白色紗布，葉凝臉上很緊張，一直不敢亂動。

甘明夜能從葉凝肩膀上感覺到她身體的微微顫栗。

剪到紗布最後三四層的時候，那個女學徒發現了不對勁，她拿著剪刀問葉凝：“你是不是最近亂活動了？那傷口又裂開了，新流出來的血都把這幾層紗布滲透了，血痂跟紗布都粘到一塊，你這……”

葉凝當然不能承認她半夜跑出去偷偷挖了好幾壇子金銀的事，她隻能抿了抿嘴，厚著臉皮默不作聲。

“這下難辦了，你使勁摁住她啊，弄得時候可能有點疼，千萬不能讓她亂動，要是被剪刀戳中，她的傷就更難好了。”那個女學徒一臉擔憂對甘明夜說道。

甘明夜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手上摁著葉凝肩膀的力度又加重了幾分。

“你忍忍啊，馬上就好……”那個女學徒小心翼翼地剪開一塊血痂，那血痂還沒完全長好，跟繃帶底下的皮膚還粘連著，裡麵都是鮮紅流血的肉，女學徒剪刀的刀尖剛伸過去，葉凝就痛得喊出聲來。

甘明夜隻瞧了一眼葉凝右胳膊上的傷口，就不忍再看下去了，胳膊上方那一大塊都血肉模糊，還有深紅色的血痂硬塊，邊上還有點泛白的糊肉，不時就有血湧出來，傷口特彆深。

他施法念咒困住葉凝，讓她不能再動，“你輕點弄，”他冷冷地跟女學徒說了句。

然後甘明夜站在葉凝身後用右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的手心能清楚地感覺到葉凝因為疼痛一直在眨的眼睛，兩扇濃密的眼睫毛弄得他手心裡癢癢的。

葉凝疼得額頭上開始冒冷汗，一直咬牙撐著，甘明夜有點急了，低聲地對女學徒說：“你，你先給她上點止疼藥吧，她疼得不行了。”

“得再等等，這還有一塊紗布沒剪掉呢。”女學徒拿著剪刀屏氣凝神地說著。

甘明夜的臉色逐漸變得很難看，在他即將又要發作的時候。

那個女學徒完成了，她成功剪下來最後一塊跟肉粘連到一起的紗布，但葉凝的胳膊那裡止不住地流血，甘明夜能明顯察覺到葉凝的痛苦。

甘明夜迅速施法解開禁製，就在葉凝疼得快要往前倒過去的時候，他慌忙扶住了她的左胳膊，讓葉凝的頭靠著他的腰。

“你倒是快點啊，你沒瞧見她快疼暈了……”甘明夜催促著去拿著小藍瓶藥粉的女學徒。

那個女學徒手忙腳亂地把藥粉撒到葉凝的傷口裡，葉凝當時就疼得流出淚來，一大顆接著一大顆，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甘明夜緊緊握著葉凝的左手，溫聲安撫她道：“馬上就好了。”

葉凝疼得快暈過去了，那個女學徒給她上好藥之後迅速纏上繃帶，“好了，”女學徒長舒一口氣，她緊張地額頭上也全是汗。

甘明夜冷冷地瞧著那女學徒，雖然沒有表現得特彆明顯，但那眼神裡明顯沒有善意。

女學徒訕訕地笑著，“她歇歇就好了，我去外麵忙了啊，”然後她拿著剪刀迅速跑了出去。

葉凝的頭靠著甘明夜的腰，她眯著眼瞧了瞧放在旁邊盤子裡的那些沾著血痂的碎片繃帶，大片的鮮紅，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她有氣無力地說著：“甘明夜，你等等我啊，等下我跟你一起走。”

葉凝覺得一旦甘明夜撤開，她仿佛馬上就能脫力倒在地上，他媽的實在是太疼了，明明她上次來換藥的時候沒有這麼疼啊。

甘明夜用袖子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低聲寬慰她道：“我不走，我在這呢。”

日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照進來，杏林堂的這個裡間此時隻有甘明夜和葉凝兩個人在。

雖然兩人並未言語，但卻意外讓人感受到了歲月靜好，安心靜謐。

甘明夜就直直地站在葉凝身邊，任她的頭靠著他的腰，右手從她背後繞過去，輕輕地幫她揉著太陽穴緩解疼痛。

葉凝緊閉著眼，麵色蒼白，虛弱地靠著甘明夜輕輕呼吸，那藥勁還沒過，全身跟針紮似的疼，那條上藥的右胳膊僵了似的，已經疼得麻木了。

過了好一會兒，杏林閣外堂的喧囂逐漸減弱，藥效慢慢退去，葉凝才緩了過來，覺得身上沒那麼疼了。

而甘明夜站在她旁邊，整條腿都麻了，但依舊一動也不敢動，右手還在繼續給她揉著太陽穴。

“甘明夜，我沒事了。”葉凝抬頭看向他，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