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玫瑰起了個大早，實則一夜未眠，對窗枯坐看天幕褪掉黑色吐出金光雲霞。

聽到嘎吱聲，他說：“小蝶，拿件紅旗袍給我。”

蘇蝶拉開衣櫃一水的紅旗袍，最大的區彆在於花紋不同，有玫瑰、木棉、海棠、虞美人什麼的。

有小道消息稱因為冷玫瑰一尾紅旗袍驚豔了整個上海灘，至此上海灘的老少婦女紛紛效仿，紅旗袍也成了各大服裝店經久不衰的經典款式。

當然，這是後話。

冷玫瑰眼皮都沒睜一下，“扶桑花那件。”

“好的。”

換好後，蘇蝶給冷玫瑰上妝，冷玫瑰眼底沉澱的青黑難以遮住，“公子昨晚沒休息好嗎？黑眼圈好重。”

“有點，心神不寧的，估計是不祥之兆。”

蘇蝶連呸三聲，讓冷玫瑰也趕緊呸三聲，“公子咱不說不吉利的話，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但願如此。”

嘀——

汽車鳴笛，顧明禮到了。

下了樓，天氣驟變，本應該豔陽的天飄起了朦朧細雨，雨絲綿綿，纏繞銜結。

於是冷玫瑰又上樓挑件外套。

顧明禮持一把素傘待在車門外候著冷玫瑰，中途還抬手看看手腕上戴著的表。

“久等了，顧少。”

是冷玫瑰的聲音，顧明禮頓時就笑了，“並沒有等多久啊，再說了多等會又不會怎麼樣，玫瑰你今天真漂亮，哦，不對，每一天都很漂亮。”

冷玫瑰赧然一笑，“彆貧了，還下著雨呢，先上車吧”

“好，聽你的，請進。”顧明視貼心的將手墊在容易碰到頭的車頂邊緣，他這是吸取教訓，畢竟冷玫瑰之前撞到過好些次了。

車往最繁華的地帶開去，司機是顧明禮。

叫黃包車、給人打傘……到當司機，樁樁件件都是下人做的粗鄙活，在此之前顧明禮嗤之以鼻，自覺這輩子都不會做這些自降身份的事。

可誰讓對象是冷玫瑰，他甘之如飴。

老天漸漸收了雨，半死不活的太陽懸在半空亮著半明發灰的光，冷玫瑰嫌熱脫了外套放在座位上，顧明禮下車又拿了出來，他說怕一會變天冷玫瑰受涼。

街上人來人往，匿藏著人生百態。人多確實熱鬨，卻都是為了糊口飽飯奔波，不免顯得華而不實，徒有其表。

“玫瑰這街上也沒什麼新奇東西，有什麼好逛的。”

冷玫瑰停在一處糖水車前，“我有點口渴，先喝碗糖水吧。”

“老板，我要綠豆湯。”扭頭問顧明禮，“顧少喝什麼？”

“和你一樣。”

綠豆煮的軟糯，糖也放的足量，冷玫瑰接過碗遞給顧明禮，注意到顧明禮臂彎掛著他的衣服，放下一隻碗，勺子舀起一勺，“顧少騰不出手，我喂你。”

顧明禮受寵若驚手一擋碗勺，“彆彆彆，玫瑰你喝，我找個地方擺下衣服。”

誰料冷玫瑰不樂意了，“怎麼嫌棄我還是怕我下毒啊。”說著自己喝了一口，抽出絲帕擦擦嘴，“瞧，沒毒吧？”

顧明視呆呆地看著冷玫瑰，拿過冷玫瑰放下的碗喝得一乾二淨，“老板你這碗該換了，都用了幾年了吧，破成什麼樣了。”

老板：“這位爺，碗隻是看著舊又沒壞，而且我洗得很乾淨，放心用。”

嫌惡地丟下碗，“得了，到時候吃出毛病怎麼辦，玫瑰你也彆吃了，我帶你上彆處吃去。”甩給老板兩三塊大洋，領著冷玫瑰往回走。

老板眼瞅著他們走遠，趕忙扔掉顧明明禮剛剛用過的碗。

他們驅車來到一座小莊園。

莊園裡種著好幾棵上年紀的紫藤蘿，繁密輝煌的清紫色流成一簾瀑布，調戲天邊淺陽逗留。

“這莊園也是你家的產業？好雅興，還種了這麼多紫藤。”冷玫瑰站在紫藤花樹下，撫弄垂枝上的花朵。

紅和紫兩個原本明眼又爭豔的顏色此刻交相輝映，風一動，花枝搖曳一樹娉婷，佳人佇立一段妙姿，美得如夢似幻。

依舊是花美，人更美。

顧明禮折下一小截紫藤花，怯生生詢問冷玫瑰，“玫瑰，這個……可以……戴到上頭發上嗎？”

“可以。”說罷低下頭。

簪花是個雅雋的習俗，古來上至皇貴文官下至鄉裡布衣都會在逢花開的時令在發間簪一朵當季的花，隻是如今的花開的不夠多不夠豔，簪的人也就少了吧。

看似無心的舉動，有時卻彆有深意。可以是出自本人，也可以是落到他人眼中。

“好了。”顧明禮輕手輕腳的，簪花時那叫一個小心翼翼，手還浮在紫藤花上，存心捉弄他的冷玫瑰猛地抬頭。

手指擦過晳白的臉頰，霎時像火燒一樣，一路燒到了顧明禮的脖頸爬上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