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天問:“公子,今晚咱們住哪?”
楊素道聽了此話忽然心頭一亮,道:“公子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跟我來。”
楊小天跟隨楊素走了一整天,忍饑挨餓,一直到天黑,終於趕到一座城隍廟。
二人站在城隍廟前。楊素得意起來:“就是這裡,不僅有地方睡還有飯吃。”
然而楊小天並不這麼認為,殘垣斷壁,薅草尺深,一看就是多年沒有香火的樣子。
進得廟內,果是蛛網層層,屋頂半露,城隍老爺的金身都已斑駁。
楊素失望道:“看來城隍老爺比咱們還餓,是沒東西給咱兩人吃了,今晚暫且在此存身罷了,明日...明日...”楊越再也說不出明日怎樣。
楊小天打起精神,找了一把青草將供桌的塵土拂了:“公子,這桌子還算結實,公子今晚睡在這裡吧。”
楊素亦覺黯然,隻歎了聲:“也好。”
自歎完這聲“也好”,楊素便再沒有說過話,楊小天也識趣地閉了嘴。
青白的月輝疏落落地灑入窗格,鋪在楊素身上。
楊素心煩意亂,側轉過身去,枕臂而臥。
風聲草聲蟲鳴聲,聲聲入耳。
楊小天見楊素自出了茶攤就悶悶的,此時又翻來覆去,便勸道:“公子彆憂心,眼下草木豐美,你我是不會挨餓的。”
聽了此話,楊素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畫麵:有一個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在一片水草豐美,遍地花開的田野,攀下一枝柳條,饑不擇食地啃食上麵的皮葉,又在泥裡挖出一條一條粗壯白嫩的茅草根,隨意抖了兩抖便塞進嘴裡大口咀嚼,邊吃邊邊笑,心滿意足...想到這裡,楊素久久不能入睡。
翌日,楊小天醒來,見楊素端坐在供桌上,一動不動,一骨碌爬起來:“公子...你醒了...”
楊素道:“我昨夜並不曾睡著。我問你,你昨天說,春夏可以吃樹皮草根,那冬天吃什麼?”
楊小天略一想思索,說道:“原來公子是在想這些,公子彆擔心,咱們除了吃草根樹皮,還能吃魚,吃野雞,野兔,飛鳥大雁,咱們平時存一些,曬乾了,可以過冬。”
楊素聽後,頓覺頭頂一片烏雲散開,點頭笑道:“既如此,再無後顧之憂,走!”
“去哪?”
“終南山!”
楊素主仆二人往終南山迤邐而行。才沒走得二裡路程。已是前胸貼了後背,再走不動了。楊素此時溪水也喝了不少,奈何管不得飽。
二人實在覺得腿軟難行,在道路一棵大樹下歇腳。
楊小天問:“公子...咱們這樣什麼時候能到終南山。”
楊素喃喃道:“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裡。”
“不...不積...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楊素忽然失聲笑道:“我今日才發覺,我竟是塊讀書的料。”
楊小天一見自家公子動了從文棄武的念頭,也來了精神:“公子,你向來是會讀書的,隻是被這刀棒給耽誤狠了。以公子的才智,狀元也拿得下的。”
楊素點點頭:“嗯,你說的有理,等我學了武藝,乾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就回來好好讀幾年書。”
楊小天又泄了氣,低聲道:“公子說的是。”
楊素肅然道:“我不是跟你說叫我師父,怎麼老是公子公子的叫,一點江湖氣都沒有。”
楊小天笑道:“嘿嘿,十多年,一時難改。”
楊素道:“罷了,反正我也聽習慣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填飽肚皮。”
正說到此句,忽聽頭頂砰的一聲大響,緊接著一件黑色大物掉落在腳邊。定睛看去,竟是一隻禿鷹。
二人一時驚呆,都道:守株待兔,確有其實,古人誠不我欺!
楊小天反應過來,緊忙一個縱身撲了上去。將那隻禿鷹死死抱在懷裡。
楊素見了暗暗驚詫:好一個練武的材料!
不多時二人開膛拔毛,支木架火。
楊素找了一節乾木柴,一根木棍,放了些乾草,信心滿滿地說:“今日讓你瞧瞧公子的手段。”說著搓開兩手,就開始鑽木取火。
然而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辰過去。二人你搓一刻,我搓一時,手皮也磨了一層下來,卻火星也不曾見著一個。
取火落空,火起心中,楊素猛然站起身軀,腳上憤然一踢,怒道:“驢蛋,什麼聖賢書,都是騙人的玩藝兒!小天,生肉你吃不吃得下?”
楊小天見公子生氣,小心道:“吃...吃...吃得...”
“那你吃好了,去找些草根樹皮來吧。”
“是...是...”楊小天望著那血呲呼啦的禿鷹,一臉苦相,向楊素道,“我還是先去找些能生吃的,公子稍等。”
半個時辰之後。
楊素與楊小天對著一堆野菜葉唉聲歎氣。
楊小天捏起一片菜葉放在嘴裡,細細地吃了起來。
楊素問:“好不好吃?”
楊小天一笑道:“田野的味道。公子要不要試一試?”
楊素也撿了一片,也慢慢放進嘴裡。楊小天見楊素的表情十分豐富,問道:“公子?還吃得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