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川點頭,她確實不知道太後為什麼喜歡聽戲。
半個時辰過去了,錢嬤嬤走到了太後身邊低語,“主子,萬福公公來了,陛下召殿下到建新殿去,皇後那邊也派人來接殿下到鳳鸞宮。”
太後點頭,揮手將人屏退,看向抱著刀的少女。
她問:“陛下和皇後,無夜想見誰?”
長川從戲曲裡回過神,毫不猶豫地說:“父皇。”
老嫗笑了,在旁人的攙扶下,儀態萬千地起了身,像昨日的西宮燁一般,朝長川伸出了手。
“哀家與你一塊去,許久沒去建新殿了。”
長川心想太後和陛下不愧是母子,連伸手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將刀放到了李嬤嬤手中,牽上了太後的手。
剛到殿門口,便看見了兩架車輦。
她聽見有人說:“娘娘讓老奴轉告太後,無夜殿下是娘娘的骨肉,應由娘娘來安排小殿下的衣食住行。”
萬福公公尖細的聲音響起,“楊嬤嬤,陛下諭旨,召殿下前去建新殿,事有輕重緩急,您應該不會不明白吧?”
那人被嗆的默不作聲了,視線看向了走在太後身邊的長川。
似乎心有不甘,但奈何傳召之人是君主,帶著人悻悻離開了。
長川看著他們的背影,問道,“皇祖母,娘娘不是不喜歡無夜麼?”
太後:“她是一國之母,你是東擎的嫡公主,也是她親生骨肉,若是她此刻冷落你,必會遭人口舌,還不如將表麵功夫做好,免得傳出閒話。”
二人坐上西宮燁派來的車輦,前往禦書房,建新殿。
一路上不少人見了儀駕都畢恭畢敬地跪下,有心之人發現,一向對晚輩苛刻的太後,此時竟牽著一位不知是誰的少女。
昨日與陛下同乘的似乎也是她,她到底什麼來頭?
長川到時發現,建新殿前有不少身穿正紅色官服的官員,三兩成群地走出來,她一下車輦,便有人朝她投來了目光。
“這是誰,怎麼沒見過?”
“太後怎麼會來建新殿?她不是不再參政了麼?”
“你沒聽說麼,昨日有人在宮門前動武,惹得陛下親自去接人,還特赦她帶刀入宮。”
“真是膽大妄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讓陛下如此重視?”
“聽聞是失蹤多年的小公主,雙生子之一的無夜殿下。”
“說是失蹤,其實你我之間都心知肚明。”
“可不是,這無雪殿下不願和親,這不是明了的事情麼?”
長川聽力不錯,她聽到了官員們的議論,握緊了太後的手。
太後見她異樣,關切地問:“無夜,可是不舒服?”
她微微搖頭,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沒有不舒服。”
祖孫二人在萬福帶領下進入了建新殿,西宮燁正在批閱奏折。
建新殿寬敞明亮,西宮燁的心情卻不是那麼美好,他煩躁地將一本全文廢話連篇,顧左右而言其他的奏折,狠狠丟到了光亮的地磚上,十分不滿。
長川此時恰巧走了進來,奏章落在她的腳邊。她神情淡然,將丟在自己身前的奏折撿了起來,念出上麵的文章,“奏報,陛下近來可好?錦城西邊陽江村丟失一隻公雞……”。
接下來的便是這位官員,大談特談他的豐功偉績,也就是替村民找到了那隻,隻剩下骨架的公雞,最後嚴懲了偷雞賊,得到村民的一致好評。破案過程一波三折,像是寫話本一樣,趣味橫生。
文字間的無奈與幽默把長川逗笑了,她唇角勾起了弧度,心中鬱悶一掃而空。
“你笑什麼?”西宮燁看向走進殿中的少女,廢話連篇的奏章竟然把她惹笑了,心下疑惑。
“回稟父皇,這位……”長川看了眼奏折上的名字柳葉伯,秦川城京兆尹,“這位柳大人頗有些寫話本的天賦。”
西宮燁冷哼一聲,“他也就那點本事了,一個探花郎,竟成天寫話本浪費孤的時間。”
太後揉了揉長川的頭,“皇帝你平日裡火氣少些,就當是打發時間也不錯,不是?”
西宮燁見太後發話,恭敬道,“母後所言極是,兒臣這幾日確實是焦頭爛額,麻煩您老照顧無夜了。”
太後將長川手中的奏章接過,放到了梨花木書桌上,順道問,“陛下今日喚無夜來所為何事啊?”
西宮燁朝長川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無夜可有在讀什麼書?”
長川沉思,隨後神情認真,“《劍道》、《苗刀技法》、《雙刀實戰》、《道德經》……”
西宮燁哭笑不得,“可曾讀過四書五經,學過琴棋書畫?”
長川抱拳,老實回答,“何謂四書五經,不曾學過琴棋書畫。”
這些書都是她養傷時看的,傷一好,隻要是四肢能動,她就去徹夜不眠地習武,沒什麼時間去學其他的。
西宮燁拍了拍她的肩,“識字就好,半年後你便要去和親了,到國子監學些學問如何?”
長川眸子微眨,“學這些做什麼?”
西宮燁:“你是東擎嫡公主,若是不曾讀過四書五經,琴棋書畫一樣也不懂,豈不是讓旁人看輕你?”
長川:“為何會看輕?”
西宮燁:“你這傻子,多學些東西總比什麼都不會好,不是?”
最後長川還是答應了皇帝去國子監上學。
她雖心無旁騖隻信武道,但父皇對她好,那她也不能拂了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