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 男狐狸精(2 / 2)

乘風下長川 雲卷塵 5217 字 11個月前

臨啟殿建在最中心,朱紅色建築十分大氣華貴,四周環繞回廊、水池,水池周圍有漢白玉雕護欄。

她好奇走上前去,便看見一尾膘肥體壯的錦鯉躍出水麵,落入湖中,濺起的水珠在光照下熠熠生輝。

水池上的菡萏還隻是粉白的花骨朵,一群金紅錦鯉悠悠哉哉地嬉戲蓮下。

長川停了下來,雙手按在漢白玉雕護欄上,微微感歎,“這錦鯉養得可真肥。”

沈玄輕笑,“有個監生每日都來喂,每次喂食時不知輕重,自然就肥了。”

“殿下可知,‘方池如鑒碧溶溶,錦鯉遊揚逐浪中’的下一句是什麼?”

長川搖了搖頭,“我是說,這錦鯉看起來,很好吃。”

青年忍俊不禁,握拳抵在唇邊笑了。

長川看向他,為什麼要笑呢,“沈司業,下一句是什麼?”

沈玄微微側目,“竚看三春煙水暖,好觀一躍化……”

突然池中傳來噗通一聲,有人落入池中,濺起了大片水花!

錦鯉群驚慌地逃散開來,少年一身金紅色窄袖勁裝,衣擺散開在池中,隨著水波紋蕩漾開來,比那池中錦鯉還像錦鯉。

長川抬手,擋住往她濺來的水珠,堪堪往池水裡看去。

她問:“化什麼?”

少年鬢邊的墨發淩亂,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卻沒讓人覺得醜態百出。

他仰頭狼狽地浮出水麵,咳嗽出幾口池水。隨後視線看向長川,身子僵了一瞬,被人瞧見落水了,還是他未來皇嫂。

葉驚回問:“你方才說什麼?”

長川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本宮講話麼?”

葉驚回在水池中撲騰了好一會,才站穩了身子,金紅的衣擺在池中不斷漾起漣漪。

誰能料到,他方才剛要站起來,跳到牆外逃學,竟然倒黴地腳滑了,從牆頭上跌入了水池之中。

他說:“這裡除了本公子就是你,我還能問誰?”

長川眨了眨眼睛,往一側走了半步,露出了身後的沈玄,“還有沈司業。”

少年身子僵硬,心虛的看向沈玄,心道今日真是倒黴透頂了,竟然在這裡碰上了這沈古板。

沈玄看著池水中的少年,眉頭微蹙,“逐雲公子,你……”

少年一雙狐狸眼微微側開,眸光狡黠,討好地問,“沈司業,您就當沒看見過我,如何?”

沈玄見葉驚回一副心虛的模樣,便知道他這是又要爬牆逃學了。

歎了一聲氣,甩開袖子,走到牆邊拿起一根竹竿,伸到池中。

“快上來。”

長川看向身邊渾身濕漉漉的少年,想起了前日在街上遇見他時的情形,果真是個不靠譜的家夥。

少年身形修長,他俯身擰著衣擺上的水,水珠順著他的烏發滴在了大理石磚上,連聲說著,“倒黴,簡直太倒黴了!沈司業,驚回今日應該是不宜待在國子監了,請您批了我的假吧!”

沈玄冷笑一聲,這國子監誰不知道,北冀質子葉驚回最擅長逃學,每次逃學的理由都是千奇百怪,沒有一次重複的。

他簡直就是國子監的一朵奇葩、大毒瘤!

沈玄冷漠地拒絕了他的請假,“不行。”

葉驚回聞言,眼珠轉了轉,忽的捂著心口怪叫了起來,“沈司業,我胸悶氣短,感覺快死了!”

沈玄一向知道,這少年的嘴那可謂是謊話連篇,沒有一句真話。

他甩了甩袖子,帶著長川繼續往前走,語氣不容置喙,“換身乾淨的衣物,趕緊去聽課罷。”

長川跟著沈玄,沒走幾步回頭看了眼狼狽的少年,他竟然朝她彎眸笑了,像一隻得逞的小狐狸。

她輕聲自言自語,“好觀一躍化狐狸,男狐狸精。”

又看了一眼他,隨後跟上了沈玄的腳步,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北側的藏書閣,是國子監最大的廳堂。

藏書閣後便是春秋廳,是國子監祭酒與副職司業的辦公地,廳東為祭酒廂房,西為司業廂房。

樹木蔥鬱,陽光透著樹葉間的縫隙落在地麵上,院內人來人往十分熱鬨,各司其職。

王祭酒親自站在廳前迎接長川,見沈玄帶人走了過來,連忙熱切地迎了上去,行了揖禮。

他恭敬道,“國子監祭酒王猛,參見無夜殿下。”

長川看了眼他,果然和畫冊上長得差不多,胡須花白、一雙眸子溫文又犀利,她微抬手,“王祭酒請起。”

沈玄將人帶到也就先走了,他要去看看葉驚回,這小子到底有沒有聽話去聽學。

王猛將人帶進了廳堂中,拉開一張梨花木椅,語氣恭敬,“殿下請坐。”

長川順勢坐下,“王祭酒也坐。”

王祭酒:“謝殿下賜座。”

長川擺手,冷靜地回答,“父皇與我說,來國子監就是來學東西的,祭酒不必多禮,將我當平常學生對待即可。”

王祭酒蒼老的手撫摸著胡子,原以為這無夜殿下是個難纏的人,現在看來倒是謙虛有禮,比平常的皇室子弟要尊師重道。

他問:“殿下可識得多少字?”

長川想了想,“三百千都有學過。”

三百千便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詩》。

王祭酒舒了一口氣,不是大字不識一個那便好,“那三堂的忠孝堂,您看如何?”

國子監講堂共分為初、中、高三級,初級班為三堂,忠孝、智學、中庸,中級班為二堂,義信、禮樂,高級班為一堂,仁德。

大多皇室子弟與要臣子嗣都是在一堂仁德堂聽講的,而像葉驚回這樣人嫌狗厭、混世魔王之輩,一般都是在三堂的忠孝堂。

長川沒怎麼猶豫,到哪都一樣,“好。”

隨後抱著一疊書出了春秋廳,跟著一位夫子往忠孝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