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守在外麵,含碧進了禪房,掩上門扉,見四顧除了沈琢並無其餘人這才鬆了口氣。
禪房內陳設十分簡單,隻是沈琢此人光是坐在那裡煮茶便足夠賞心悅目,沸水被注入青瓷茶盞之中,水染上碧色,茶葉在其中翻滾。
含碧品了一口才道:“用小龍團待客會不會太浪費了?”沈琢並未答話,又給自己盛了一盞,方才停下手中的動作道:“說罷,喚我前來何事?”
含碧毫無避忌地直視他,“這次秋闈希望你能秉公處置,如今世家盤踞即便是有科舉,若無背景便是策論寫得再好也是無望。”
沈琢的手輕輕叩了一下案沿,“你便是不說我也會如此處置,□□開設科舉本就是為了廣納賢才,如今卻被世家壟斷。”
含碧聞言便輕笑一聲道:“你果然還是沒變。”沈琢眸中深沉了一瞬,不過轉瞬即逝,沒變麼……?
“既然無事,我便先走了。”沈琢正欲起身,卻聽見外麵傳來的動靜與玲瓏的聲音。
含碧將手放在他唇邊,示意他不要出聲,那柔荑虛虛觸碰到了沈琢的唇。
雲聽露知曉了含碧要出宮祈福的消息,她隱隱覺得事情並不簡單,含碧出宮莫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是以,她特意也來了一趟靜安寺,也是以祈福的名義,見了玲瓏守在外麵,雲聽露越發確信含碧定是在私會什麼人,這才有了外麵的動靜。
“何事喧嘩?”含碧自禪房推門而出,便看見玲瓏險些與淑妃帶來的人動起手來,隻是淑妃身邊兩個侍女依舊都被她輕鬆拿住。淑妃見了她,自然氣焰囂張,“崔昭儀真是好雅興,一個人在這禪房裡做什麼?莫不是在與什麼人廝混?”
這話說得誅心,饒是含碧也微微皺眉道:“淑妃娘娘這是何意?這可冤枉妾了,妾不過倦怠了些便令玲瓏守在外麵,方便休憩。”
淑妃並不聽她的解釋,反而想要進去一探究竟,一把將人推開,一旁的玲瓏反應極快前去扶著含碧。
隻見禪房內空空如也,隻有榻上有被人動過的痕跡,淑妃以為自己抓住了含碧的把柄,卻未曾想撲了個空,一時有些氣惱。
禪房內陳設並不多,遑論如何藏下一個人?不過她依舊不死心,又找了一陣,還是一無所獲,淑妃又氣又惱,隻得拂袖而去。
淑妃離開後,含碧這才複又掩上門扉,“好了,下來罷。”
原來沈琢竟是藏身在房梁之上,隻是那房梁久未打掃,沈琢身上沾了些灰塵,含碧知道沈琢喜潔,見狀欲用錦帕替他擦拭了一番。
沈琢卻不自在的避過她,“我自己來。”那錦帕在她手中,沈琢一觸碰到含碧的手立馬收了回來。
待到擦完,沈琢將那錦帕小心疊好,“待我回去命人洗了再送還給你。”含碧卻笑,“不必,本就不是什麼貴重東西,留下證據反而不好,你……沈大人燒了便是。”
依舊是淡漠又疏離的模樣,想到此處沈琢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含碧對此一無所覺反而囑咐道:“離開時便走靜安寺的後門,恐怕淑妃不死心,定會守在正門。”
沈琢略點了點頭,臨走之前他看了含碧一眼,眼神幽深。
沈琢回沈府時,天邊已近暮靄,聽鬆閣內,他遣散了墨池,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案邊,拿出袖中錦帕,其實那錦帕並無什麼特殊,含碧也不會傻到在上麵做什麼標識。
沈琢將那錦帕攤開,放在案上,其實那時他是想問含碧之前的傷如何了,隻是到底並未問出口,他實是沒什麼資格問一個宮妃這種話的。
隻是含碧願意見他,他心中生出一點隱約的慶幸,即便他知道這是大逆不道的,他覬覦新皇的妃子,這本就不為理法所容。
夜間他躺在床榻上時,沈琢這回的夢境裡,崔家並未有那禍端,他與含碧順順利利成了親。
洞房中喜宴紅燭,他用秤杆挑了她的蓋頭,便能看見那燈下芙蓉麵,她額間甚至貼了榴花形狀的花鈿,這或許是她自己跟妝娘吩咐的。
“榴娘。”沈琢的聲音有些低沉,含碧麵上帶笑看著他,眨了眨眼。
“該飲合巹酒了。”沈琢將那裝好酒的半邊葫蘆遞給她,她今日頭戴花冠,眸中瀲灩,見沈琢盯著她便笑道:“盯著我做什麼?”說完將那酒同他一道飲了。
沈琢隨手將那酒器放回去,他微涼的手指便觸上了含碧的唇,觸感就好像雨後的榴花花瓣,帶著些許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