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去總不穩妥。如此,追命,今日夜裡我陪你去。大傻哥,你留下。”
追命撇嘴道:“誒?我沒記錯的話,有人說過自己不是錢莊的人。”
那人拉起趙傳的衣角,提溜著鼻子聞聞,似嗅到一身酸腐氣,忙丟開退出數丈:“你看看他這模樣這身子板兒,帶他去挖墓還不拖累死你。什麼錢莊不錢莊的,我跟他十幾年交情,這點小事責無旁貸嘛。”
見他說的大義凜然,追命捂著嘴點頭而笑:“好,便讓你同去。”傾身半倚窗欞。眼見夕陽西下,暖橘的光影鍍在他的臉上,徒增了一抹鮮亮的贏紅,明麗滿室滿園。
已近黃昏。
入夜,二人擇了條幽僻山道直入山林。追命在前,一席白衣烈烈於風,那人在後,也自氣定神閒。追命刻意放慢步子等他,那人見了,腳尖微旋,躍然而起,三步間翩然落於追命身側。兩人頷首相視一笑。
“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做出這等挨千刀的事。當真人生百態。我說追命,咱們出來做的是刨坑挖墳,怎不見你換身袍子?白衣多招眼。”
“哈,我追命素來行的正、坐的端,為人敞亮,問心無愧。何必在乎那些虛招子!”
更行了一盞茶的時間,二人入了墳崗,各自分頭尋覓那兩具屍體去。追命這廂翻找半晌未果,卻聽那人一邊驚呼一聲。
“追命你看,這片土色棕黃,略帶潮氣,周圍腳印散亂,定是今日剛翻新過,應該不會錯。”
追命拍拍那人肩膀,豎起拇指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等什麼,動手罷。”方掄起鍬,但聞林間乍起窸窣聲響,起身大喝:“不對!中埋伏了!”語罷,周圍火光四起。
兩側之人一應黑衣蒙麵,腰懸布囊。為首的那人額頭一點,手下之人立時從左右包抄而上,一人一手打出一把鐵蓮子。追命見怪不怪,追影、追浪、追魂三招連使,烏發驚風,衣袂飛舉,將鐵蓮子一一避過。那人的功夫也極為硬朗,虎踞龍騰,一時間也讓人近不得身。眼見布囊裡的鐵蓮子見底,打又打不著,眾人不由大駭,心生逃竄之意,各揮起最後一把鐵蓮子用儘全身氣力朝追命腦門打來。可這時眼前竟呼啦一下子沒了人影,定睛看時,鐵蓮子已四角相撞,直挺挺地原路飛回,正嵌進眾人鼻梁,痛得一乾人等雙淚齊飛、伏地不起。而追命則撣撣手,在空中旋了個身,穩穩落地。
二人各自撂倒十餘個嘍囉,看見隻剩那頭領一人,追命不由得起了速勝之心,一招追逝襲上麵門。不料那黑衣頭領右手往胸口一探,指縫間拈出四枚暗器,各打向追命印堂、天井、玉堂、血海四穴。追命抽回腿,飛身閃躲,剛巧躲過前三枚暗器,卻獨獨忘了第四枚。那人在旁見了大呼不好,騰空一爪牽住追命,身體堪堪向前將他一掩,那第四枚暗器應聲打入他右腿膝骨。追命見他受傷,心知是自己莽撞闖下的禍端,卻又不願白白放跑了那頭領,勾起右腿踢傷了他的腰眼,又折回去檢查那人傷勢。
“傷到何處?皮肉還是筋骨?”
那人沒接他的話,喑啞講道:“看你,急成這樣。”抬手去擦追命額頭的汗。
追命見他褲管殷紅一片,定是傷的不輕,更無奈理睬其他,開口道:“走,我現在帶你回去找郎中。”
“可這屍體怎麼辦?”
“屍體!你還有心情擔心屍體?再不走等血流儘,你也成屍體了!難不成你還想下去找他們做個伴兒?”
那人嗬嗬一笑:“小人尚未活夠,死這種事,留待百年之後再說罷。”
追命見他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心裡又氣又急。右手稍一用力,直接按上了傷口,痛得那人呼天搶地。“哼,還知道疼。”說著,雙膝一彎,蹲到那人身前,鬆快快拍著自己的背脊,“來,我背你。”
“你背我?!笑話!我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被另一個男子背著成何體統。旁人見了還不笑掉牙!不可不可!”那人一驚,縮了身子,忙向後褪了幾下。
追命無奈笑道:“你這人,平時玩世不恭,這時候卻迂腐的緊。算了,攙著你便是。”張臂將他牽起搭在自己的肩上。
“這樣好,這樣好。看來這次又勞追三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