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泉行?趙傳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三爺有所不知。我們開錢莊的也是有道上的規矩的。彙泉行是汴京商會的龍頭,說也不巧,我們竟把錢莊開在他們的地界裡,自是處處受製於人。可莊裡的夥計都性子耿直,見不得自家兄弟白白被人欺侮,常是與彙泉行地頭兒的人發生些口角,或是拒納些稅銀。來來回回,仇怨越積越深,梁子也就結下了。隻是怎會料到二人竟殞命於此。而這銅錢,是彙泉行的獨有標記。凡行裡有些地位的人,都以這銅錢為武器。”
“原來是這樣,難怪適才見到這銅錢覺得眼熟。六扇門素來鮮少插手暗裡的幫會紛爭,不過彙泉行的名頭我倒是聽過。它不單是商會的龍頭,更上通朝廷。官員裡不方便出手的事便由他們代勞。你且想想,這幾年童貫與蔡京的那些真金白銀是怎麼聚起來的?不過彙泉行一直滑溜的像條泥鰍,六扇門幾次想抓它到頭來都讓它跑了。這次,我一定要把它端了。”
“追命,現下證據不足,你可彆貿然行事。”看那人這架勢,追命還道是鐵手又回來了。
“放心罷,‘四大名捕’豈是白叫的。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把腿傷養好。你這麼嘮叨,萬一哪一天我反悔了,找不到彆人照料你怎麼辦。”彆過頭衝他壞壞一笑。
那人不防他這麼說,一下子被噎住,卻沒料到追命咯咯的笑了,聲音如鳴環翠玉般清越。
“好了,我當走了。改日再來看你。”言訖,右手一撐窗台,白衣迎風而起,轉瞬飛身落下。
追命循著光亮徐徐走著。這連日裡來的種種,紛紛繁繁好似一出大戲,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料。他禁不住用手指重重的掐住酸痛的眉心,仿佛要把那些執念雜碎也一發掐死。
“追命,我送你!”身後傳來那人的一句輕喚。
追命回身見他步履踉蹌的趕來,笑了笑,也不勸不攔,任由著他使性子胡來,自己放慢了步子與他並肩同走。蒼穹空廣,夜空上墨色寫意潑灑,亦如夜空下二人恣意灑脫。悠悠蕩蕩在街上逛著,匿了喧囂,隱了人語,隻聽得那畫舫裡傳來女子咿呀的曲調。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上元節初識的那條街上。
“話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追命駐足,一雙笑眼晶亮的看著對方。
那人聞之,心口一窒:“你當真想知道?不後悔?”
“這有什麼後悔一說!”
他拉起追命的手,伴著燈籠朦朧的光亮,在他的掌心裡一筆一劃的寫著,莊嚴得如同某種儀式,仿佛要把自己的名字透進皮膚,融入血液,刻上骨髓,讓記他一輩子、幾輩子,都掙不開,甩不掉。
李、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