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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穿校服,今天放學值日全都由周星河來做。
她沒精打采地掃地完再準備擦地,準備打水時發現水桶裡已經打好水了。
他們在四樓,要是打水需要去二樓的打水室打水,剛剛還在憂愁自己這點小力氣得何年何月才能把水桶拎上來,平時就算是男生也要累個夠嗆。
望望門口沒有發現人,正要回去,轉身眼前被蒙上,嚇她一跳。
“驚不驚喜?”
退了好幾步才來得及看清來人,徐明然舉著校服,嘴角微揚:“小學妹,被罰了?”
周星河還沒緩過勁來,眨著眼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這裡看到徐明然屬實是意外之喜。
“你的校服。”衣服被扔進懷裡,周星河低頭確認了一下,發現真的是自己的校服,很是驚喜,“學長你找到的嗎?”
徐明然搖頭:“不知道是誰放到學生會辦公室了,我看見是你的就給你帶回來了。”
他下午放學本來打算檢查一下辦公室情況,看見門把手上搭了一件校服,還是周星河的,想到剛剛從樓道看見她還在做衛生,於是拿過來。
“哦。”周星河攥著衣服心思複雜,突然想到那桶水,下意識問道,“這是學長打來的嗎?”
徐明然看了眼,語氣輕佻:“不是哦。”
桃花眼瀲灩,徐明然穿著白校服站在日暮下,飛揚的發絲勾勒金邊,他總是如此,帶著蠱惑的聲調讓人分不出真假,或者說真假已經不重要。
周星河對上他的眼睛一下子腦袋懵了,趕緊低下頭穿校服,嘀咕道:“謝謝學長。”
她對學生會並不感興趣,隻想上高中好好學習,但當她知道徐明然也在學生會後便投了簡曆。
徐明然是學生會會長,進了學生會就能離他更近了。
無關距離,又確實和距離有關。
拿起掃把,另一隻手正準備提水桶就被搶先一步。
她抬頭,就看見徐明然手裡拎著水桶歪歪頭:“學長幫你。”
紅霞暖風,周星河一顆心跳個不停。
枝椏樹下,少年坐在長椅上,衣角和褲腳都被水沾濕,頭抬起,從他這個角度,四樓樓道發生的一切儘入眼底,黑眸深邃閃亮,手指快速旋轉,驀地按下手機裡的計時器,六個麵的魔方拚湊完整。
他看了眼時間,8″87′。
皺皺眉,重新按下計時器,這次認真低下頭旋轉。
一陣風的時間,手下奇跡般地複原了。
再次投向時間表,9″35′。
而這個時間的最短記錄顯示是半年前的5″29′。
“嘖。”
方凡用力把手中的魔方扔出去,砸在樹上掉了一個方格。
“沒意思。”他坐在長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提著腳下的落葉,“真沒意思。”
他把葉子踩在腳下狠狠碾碎,揉進土裡,而後踢過一片新葉子繼續碾著。
他是有機會把水親自送到她麵前的,他是有機會和她說話的。
他有機會的。
可當他把水放下時,水中映出還沒高升的彎月,那抹淺淡的彎月不注意看很難發現,它懸在絢爛的夕陽下,被遮擋的快要不見了。
方凡猛地記起前幾天數學課上打瞌睡時老師講的東西。
他總以為光年是時間單位,畢竟一年兩年一百年都是時間問題,但真相會告訴他,“光年”無關時間,它是距離單位,是很長很長的一段距離,不管是一年兩年一百年,一光年永遠會是9460730472580800米,那段他這輩子都難背下來的數字。
他是溝渠裡的月亮,她是蒼穹間的散星。
他沒有機會的。
起身走到樹下,撿起魔方,他把摔壞的那一角重新按好,揣進口袋裡。
這是他唯一的玩具,不舍得摔壞。
當時數學老師講這堂課的時候他在乾什麼?
夏蟬鳴叫,他趴在桌子上睡得迷糊,換了個姿勢,被太陽照醒,惺忪地睜開眼,他看見對麵教室的女孩被點到名字站了起來,聽不見她的聲音,但依舊看見她在光下自信地回答著問題。
“……一光年大概是9460730472580800米,這個不用記,大家了解一下就好……”
方凡伸出手,丈量著他們的距離,他們之間會是多少光年呢,算不過來。
9460730472580800米,他想,自己還挺聰明。
竟然記住了這串數字。
他們之間隻有不到五百米,他們之間的光年距離卻算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