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被火光吞噬的一刹,費爾南的瞳孔輕輕一縮,下意識退了一步。他心中憤恨,卻無可奈何,甚至不敢直視遠處安靜獨立的男人——
——過了這麼多年,他竟然還是這麼強……
被譽為……“龍界戰神”的男人!
沉默,冰冷地蔓延,空氣中的溫度以絕對零度為目標一路飛奔。就在這時——
“啊呀……”聆藍忽然抬起了頭,火紅的眸子裡笑意寬厚:“……在彆人吃飯的時候打架是很失禮的,大家有話好好說嘛~順便說一句,我覺得今天的番茄醬熬得有點濃了。”
呆立一旁的瑪蓮一聽到“番茄醬”,立即條件反射迅速抬頭:“非常抱歉,老爺,我立即通知廚房重新給您——”
“不用這麼麻煩你們,瑪蓮,晚餐的時候改進就好了~”聆藍和顏悅色地說著,重新坐了下來,頭也沒抬一下:“月人,我看出來你已經吃完了。”
“……”
斬月人瞥了一眼自己麵前還剩著一半的雞肉寬麵條,沉默三秒,終於什麼都沒說,站起來朝外走去。
費爾南的嘴角迅速抽搐了一下,看了看若無其事吃通心粉的聆藍,又看了看眼看就要消失的斬月人,終於忍不住朝聆藍提高了聲音:
“斬月人打傷了我女兒!”
一語甫出,全場寂靜。
雪寂殺條件反射地抬頭,正看到廳門前斬月人陡然停住了腳步,頎長的背影一刹冷然。沉默了一下,他終於淡淡側目,黑發下的眸子冷若冰霜,注視著費爾南的眼睛,沒有半分波瀾。
費爾南輕聲道:“怎麼樣,偉大的梅農維拉大人?在你父親和未來的光明神陛下麵前,難道你要否認自己做過的事麼?”
“……”聆藍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上去不是特彆理解麵前正發生著什麼。
“……”淩千翼探向甘藍的叉子停了一下,紫灰色的眸子安靜如初。
看見這一切,費爾南似乎有些惱火了,聲音愈輕:“看上去還需要我再提醒您一下,梅農維拉大人。水墨最近除了和您頻頻見麵,再沒有見過其他人。你們說了些什麼我不清楚,但是……我女兒背上燒傷的痕跡卻像您的脾氣一樣頑固。雖然她出於某種原因似乎不願意讓我和她母親知道這件事——”
頻頻見麵。
不知道為什麼,這四個字在寂殺心裡特彆張狂地又叫囂了一次。
不由自主,再次看向他,似想看他像平時那樣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將費爾南奚落一通後懶洋洋揚長而去。但,那雙火紅色的眸子卻依然冷淡一片,良久,忽然轉身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月人。
雪發垂落,斂去了她眼底一刹的黯然。
不等費爾南發作,淩千翼站了起來,淡淡道:“請務必允許我到府上檢查一下小姐的傷,赫拉茨大人。”
“略略補償您朋友的惡劣作為?”費爾南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淩千翼沒有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費爾南又哼了一聲,轉身像一隻巨大的蝙蝠一樣跟在淩千翼後麵走了出去。他之所以會不顧阻攔衝進梅農維拉家,一來確實因為水墨受傷而滿心憤怒,二來也是希望淩千翼可以治好那個頑固的傷痕。此時目的達到,他才不想和剛剛發飆過的聆藍大眼瞪小眼。
餐廳裡,又一次陷入了寂靜。良久,良久——
“啊啊啊~~~”聆藍長長打了個哈欠,把最後一口通心粉送進了嘴裡,愁眉苦臉道:“斬月人這個家夥天天給我找麻煩……早知道當年就不把他撿回來了。”
“撿回來?”
雪寂殺的瞳孔驟然一縮,迅速抬頭:“您是什麼意思,梅農維拉大人。”
聆藍寬厚地笑了起來,和聲道:“像千翼一樣叫我的名字就好了,寂殺,你不需要像其他人那麼客氣……至於‘撿回來’那件事——”
他頓了頓,火紅的眸子微微一彎,那樣淡淡的笑意,似溫柔,又似悲傷。
“——月人啊……小時候不是在我身邊長大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