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照相館出來後,簡單吃了頓飯,就驅車去了市裡有名的一家酒店。
這個酒店主打自然之風,除了可以下榻的房間,還有一大塊空地留給住客搭帳篷做燒烤,力爭在高度城市化的今天保有一份“鄉間野趣”。
許如清到的時候,發現空地上已經搭起了不少小帳篷,情侶成對湊在一起或親熱打鬨或聊天做事。整個場上都彌漫著甜蜜的粉紅泡泡。
她下意識轉頭去找許晏秋,看到前輩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才鬆了口氣。
在充滿了陌生人的場合,許如清總會有溺水的不適感,這時如果正好有熟悉的人在身邊,於她而言就是有了可以抓住的浮木。
許晏秋敏銳地注意到了身旁小女友的不自然,適時開口指了一個相對人少的地方:“我們去那裡好不好?”
看到小兔子輕輕點了點頭,她才鼓起勇氣再度開口,問出那句早就想詢問的話:“那……”
“那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周圍好像一下子靜了下來,時間被無限拉長。許晏秋的目光落到身旁人的臉上,想辨認出小女朋友最細微的情感變化,但她隻瞧見了如蝶翼般微微顫著的眼睫。
溫暖的,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隨即,過分小的聲音傳入耳——
“可以。”
許晏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那地方的,隻是等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已經開始搭起了帳篷,而另一邊的小女友也搞定了燒烤架。
手心還殘存著剛才的溫度,一向偏涼的指尖都被染熱了,用手給臉頰降溫的方法不再奏效。
許晏秋唇邊漾了抹笑,思緒越飄越遠,很不專心地侍候著手中的帳篷。
她原先也並未搭過,隻是昨夜看視頻臨時抱了個佛腳。於是,在燒烤架上的烤肉已經散發出勾人的香味時,帳篷工作進度才不過百分之十。
許晏秋終於回過神,開始認真地同並不熟悉的搭帳篷工作做鬥爭。
許如清趁著烤肉的空閒往後看了一眼,正瞧見許晏秋對著杆子無計可施的局麵。
“…前輩,需要我幫忙嗎?”
許晏秋本來還有些泄氣,一聽這話,頓時打起精神,強裝鎮定道:“沒事,不用。”
又像想到什麼,連忙補上一句:“剛才隻是有點不順手。”
看到小女朋友信以為真的回過頭烤肉後,她才鬆了提到胸口的氣。
許晏秋性子要強,尤其現在還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更不願意因為一點小事毀了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形象。
她發了狠,臉色越來越冷,手上用的力氣倒是越來越大。
掌心好像被刮了一層皮,火辣辣的。支撐帳篷的杆子卻終於被馴服成了完美的弧度。
在旁邊站半天,做好了被求助去幫忙的工作人員們瞪大了眼睛。
——許老師,牛的。
許晏秋也覺得自己做得不錯,她眉梢揚著笑意,想走到小女朋友身邊去得些誇耀。轉過身倒是看見許如清先朝自己這邊走過來了,手中還拿著雙夾了肉的筷子。
“前輩辛苦了。”
許晏秋有點惱她還叫自己前輩,想開口糾正,卻被特意送到嘴前的肉硬生生打斷了。
張口咬下去,烤的火候極好的肉立馬征服了舌尖,口腔中被肉類獨特的香味占據,心中生出十足的滿足感。
許晏秋看到麵前的小女朋友彎了一雙杏眼,也忍不住彎了彎眼睛。
“…你也辛苦了,很好吃。”
“還有,是言言。”她認真地糾正著。
……
等兩人搞好一切,把肚子也填飽後,天邊露出的太陽隻剩了半個身子,餘暉染紅了雲翳。
周邊小情侶吵鬨的聲音減小,安靜開始像黑暗一樣慢慢籠罩大地。
大家都在期待著夜幕的真正降臨,因為這處地方最吸引人的就是它的夜景。
由於酒店位置離市中心較遠,周邊沒有多少高樓大廈,所以受到的光汙染並不嚴重,讓這地方成了B市少見的在晚上也能看得見星星的區域。
當太陽終於隱於地平線時,許如清回憶起兒時在鄉下的外婆家看到的漫天星鬥。那時也是盛夏,不過周圍不像現在這麼安靜,蟬鳴聲、蛙聲,還有辨認不出的小蟲的鳴聲,伴著悶熱的暑氣揮灑,最後被涼風一並帶走。
因為父母離異,她自小就跟著奶奶長大,奶奶出身書香門第,就把她也當舊時的閨閣小姐培養。繡花、書法、沏茶、插花……雖然奶奶已經離去了,但她教給她的東西還根植於她的骨髓。
再次抬起頭,夜空已是點綴了些星星。
旁邊小情侶的話飄入耳中,男生在問女生知不知道手指的方向那顆最亮的星星叫什麼名字,女生撒嬌著求他告知,男生這次如願以償般笑了起來,說出那星星的名字。
許如清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現在也並不是“孤家寡人”,她轉頭去瞧坐在身邊的大前輩,卻發現許晏秋正在神情專注地看著自己,不知之前是看了多久……
而許晏秋偷看小女朋友當場被抓包,一向表情管理得極好的臉上出現了難以忽略的慌亂神情。尤其是在她注意到許如清害羞地將頭埋低後,更是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天上最亮的星星是什麼嗎?”
腦子一團亂麻,話倒是不停往外蹦。
許晏秋緊張就會抑製不住地瘋狂說起話,隻是她此時的表情已經恢複平常樣子,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穩。所以幾乎所有人,包括有些窘迫的許如清都覺得這是個嚴肅的問題,開始認真思索起來。
“…是天狼星嗎?”
許如清有些不確定,她從中學畢業多年,這種知識差不多已經還回去了,僅僅留些模糊印象。
“不是,”許晏秋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
“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