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誰風露立中霄 此時的夜妖嬈不知道,……(1 / 2)

離相 赤城炎夏 3687 字 10個月前

轉眼就到了元旦,元旦本無甚稀奇,年年照舊,頗有些讓人不耐煩的意味。可這年的元旦卻大大的不一樣了。原因無他,正是鼎鼎有名的寧玉王爺與太後侄女長平郡主大婚的日子。

昌邑城的老人們迎親的陣仗見得多了,不過是吹打隊伍、大紅花轎、接著一串陪嫁的妝囡衣箱,而已。然而寧玉王爺與長平郡主的這番嫁娶,“後無來者”實在是不敢說,但是“前無古人”必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從昌邑城王府到城門,凡是隊伍所經之處統統是紅毯紅綢,大紅燈籠,無端端的把昌邑城最寒冷的冬季渲染的如火如荼。整齊的百人送親隊伍,一色純黑的高頭大馬,之後緊跟著明晃晃的皇家樂師。花轎碩大無朋,轎頂點綴著鵝蛋大的夜明珠,一路行來璀璨生輝。再往後則是清一色的喜娘,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美貌天成。這般龐大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行至寧玉王府,出來迎接的卻並非王爺本人。奇的是,這新娘也並不生氣,反而是自己走下轎來,由喜娘摻著大大方方地進府去了。

而後拜天地的賀聲震天,鞭炮禮花燃了整整一夜。

夜妖嬈這一生,統共參加過兩次婚禮。

第一次愛恨交加,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第二次百感交集,今生緣儘來生續。她仿佛總是與這般人間至美的情緣無關,若即若離之時,自己手中的那根紅線早已不知去向。

她忽而想起數月之前東籬的問話。

“你信我麼?你可曾信過我?”

她想答他,“我信。”從相識至今,口口聲聲說著再也不信的夜妖嬈,一直一直都在相信東籬。相信到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至於憑借什麼如此篤信,她卻從始至終未曾深思。

不管是從前的宋引章,還是現在的夜妖嬈,直覺一向不準,運氣更是差得可以。所以遇事靠的不過是冷靜的分析和齷齪的手腕,估量自己的價值之後從而換取相應的結果。

但東籬顯然是個例外。

她不懂。現在也不需要她再懂。

夜妖嬈挽著彤彤站在王府後門,宋連城在遠處已經開始催促。

她看著王府的方向,輕輕的開口唱: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這歌她從沒唱過,因為從來也沒有誰需要她的祝福。歌畢,她上了馬車,緩緩離去。

此時的夜妖嬈,就一身了一身,還天下於天下。

此時的夜妖嬈,行到水窮,坐看雲起。

此時的夜妖嬈不知道,有一些情愫一旦生起便不能夠像涓涓細流,它像江海急湍,像汪洋巨浪,勢必要卷天徹底才會罷休。她無從深情,便不能察覺。

此時的夜妖嬈不知道,所謂七情六欲,貪嗔癡慢疑不過一念之間,有些愛比恨更難寬恕。

有些事情經常做來,便會成為習慣。也有些事情,即便是頭一次去做,也會有睽違了千年的感覺,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總是晝伏夜出,偶爾飲酒,卻愈發愛不釋手。對於酒,她的要求不高。但凡是辛辣微苦,回甘強勁的酒,便會不醉不休。這一喝,就喝過了一個晚上。

年關將近,寒氣逼人。偏院裡幾株臘梅次第開放,蒼白冷豔散發出陣陣膩人的香甜。到了晚上尤其濃烈,伴著攝人的冷氣墜入肺中,仿佛整個人都化為了一株寒冬中綻放的臘梅。

她隨手從灶間提了壺酒出來,汲著一雙木屐,邊走邊發出“哢噠哢噠”的響聲。青石板經曆了久遠的年代,接縫處覆蓋著厚厚的青苔,到了冬季統統變得滄桑而沉著。到了石階處,她便坐下來,向後一倚,剛好靠上那株濃香的臘梅。

每日她都是這般愜意而慵懶。

程碧堂撇撇嘴巴,撩起衣襟並排坐下。

“今日的酒可好?”

她無意閒聊,晃了晃木屐,道“好。”

程碧堂劈手奪過,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這般也叫好?我看你是已經醉了。”

她不說話,心情闃靜安適。

他接著道,“寧玉王爺大婚,東籬與你擦了個前後腳恰在元旦那日尋藥去了,八成也是為了那個乎婭公主。你現在是‘一朝頓醒當年夢,方知恩愛轉頭空’,是不是倍感淒涼啊?”

她難得一笑,“有你這般陪著,我便覺得好受多了。”

程碧堂也嗬嗬笑了兩聲,“今日心情不好?”

“這話怎麼說的?”

“往日你喝到這個份上,就該唱上一曲了,今兒個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