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一連幾天，程碧堂晚上再也不曾“偶遇”到夜妖嬈。他也並不在意，許是覺著天氣愈發冷了，不願在樹下飲酒罷了。幾次去偏院未果，索性也就不再如此關注。他能做的已經做了，也算是不辱使命。

就在他漸漸的把這個女人淡忘的時候，她又出其不意的闖進了他的生活。大年初七，過節的氣氛已是淡漠了不少，返家探親的堂中眾人也都陸陸續續的回來。各類賬目清單，人事調動，上下打點工夫，諸多事宜也統統壓了下來。堂中人才眾多，但真正能謀劃大局的卻是寥寥可數。程碧堂揉了揉額角，心中輕歎。

這些天來，日日均是忙到三更，燭台上的蠟油堆成了山。

他站起身來，活動兩下腿腳，傾身吹熄了蠟燭。

誰知剛躺下不過半盞茶的工夫，門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隱隱約約還伴著幾聲輕微的抽泣。程碧堂正是心中煩亂，忽地翻身而起，大聲喝道：“是誰！？”

孩童的聲音傳來，“程……程大人，夜主子……她快……不行了……求求您……求求……”斷斷續續，不怎麼大聲卻無端的令人揪心。

他快速披上衣服，開門便見到夜妖嬈身邊伺候的小童。

那孩子滿臉的淚，鼻頭凍得通紅，抽噎的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攔腰抱起小童，飛身掠向偏院。

夜妖嬈的門是大敞著的，定是小童慌張出門忘記了關。屋子裡橫七豎八的全是酒壇，若有若無的飄著股酒香。床上紗帳層層擋著，他隻能看到裡麵輕微凸起的一個人形。

“夜姑娘！夜姑娘！”程碧堂叫了兩聲，床中的人並無反應。

程碧堂並不是迂腐的老朽但畢竟男女有彆，何況這女人又如此“特殊”，所以闖人閨房，上人牙床這種事他還是要慎重考慮一番。正猶豫著如何是好，身邊的小童拚命扯著他的袖子將他拉向夜妖嬈的床邊，臉上的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滾。

他心一橫，一把掀開了帳子。

這？！

夜妖嬈弓著身子蜷成一團，頭發濕漉漉的散成一片，蓋住了整張臉。手上緊緊抓著床單，一眼看去，四周亦有抓破的痕跡。這副樣子……就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程碧堂將她翻轉過來，一觸之下，竟生生地打了個冷戰。全身冰冷，若不是身體依然柔軟，他一定認為這人早已死去多時。鼻息微弱，脈象也是若有若無。不容多想，他把起太淵、大陵、神門三穴，氣息微凝，內力緩緩灌注到夜妖嬈的體內。

剛想鬆下一口氣來，撫脈的手突然覺得夜妖嬈經脈一滯，還來不及收手，就看見她渾身抽搐起來，片刻，口中溢出大團大團的鮮血。

這一下，她竟連微弱的鼻息也沒有了。

程碧堂忽然慌了神，胸膛內的心臟猛烈跳動，像是要將身體震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