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翻了個白眼,“沒死,廢了功夫,挑了腳筋。”
程碧堂惱了,“你!”
夜老板起身要走,聽到這兒,又轉了回來。
“他要逃,我要擒。程公子說說我要如何請他回來?為了幾塊金子便叛主殺友,這般人你若想要留著重用,那我也隻能給您陪個不是了。”
幾句話說得程碧堂有些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好一拱手,道“這事,多謝夜老板相助。”
“不必,我本就欠你的。”聲音冷清疏離,正與這個人一般無二。
她出了酒窖,深吸口氣。空氣裡彌漫著若有若無的桃木香,空中朗月高懸,夜色便多了些輕薄宜人的感覺。走了不遠,揀了一塊高低合適的台階坐下,她一抬手揭了麵紗。
幾年過去,其他的毛病好了不少,唯獨嗜酒這一條如何也改不掉。當初急急惶惶的開了酒莊,怕是也有幾分滿足自己的意思。桑落、新豐、竹葉、鬆謬、屠蘇……各種名酒幾乎都嘗了遍,然而卻越喝越失了味道,如今入口的,反而都似清水一般寡淡無味。
她忽然失笑,自嘲似地搖搖頭。手向腰間一摸,拽下一個小巧的酒囊。
“夜老板,這酒太烈,少喝為好。”小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仰頭灌下一口,“對我來說,剛剛好。”
“連城回來,我怕夜老板不好交代。”小木從她手中奪過酒囊,已經有些不悅。
女子也不惱,望了望自己空著的手。片刻,她雙手撫在心口上,閉起眼睛。如果說,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那麼三年來她幾乎把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往日的麵孔和聲音逐漸變得模糊不堪,百般的情仇也都逐一寂滅。可是現在的她總是無法與從前的她匹敵,那些經曆過的人和事就像一道入骨的傷痕,刻在了她年輕的年輪上。縱然是百年輪回,這年輪上的記載也不會泯滅。
寧玉走的時候是哭是笑,她無從得知,甚至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到他的墓前祭拜。皇家陵園,平民不可擅入。許多話都來不及說,許多的結也都盤桓在心裡一日重似一日。
他曾說,你莫要怪我。
其實,她一直都在怪他。從未原諒。
小木在她身後,收斂氣息,整個人仿佛與夜空化為一體。
夜老板這般姿勢,他常常見到。雙手按在心口上,低著頭,蜷起腿,將自己縮進一個小小的陰影裡。良久她都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入夢。初見時,她呆滯木訥,從不說話,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隻有程碧堂和碧落樓的媽媽輪換照看,情形慘淡。“七星”中的所有人都對她不屑一顧,與宋連城險些鬨翻。
小木喝了一口酒囊中的酒,辣得他直咧嘴。
後來他們漸漸發覺,看似孱弱的夜老板,其實是個強悍果敢的女人,隻不過受了重創才失意在此。“七星”難得安穩,如今跟著夜老板,三年的日子也算是快活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