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小陸總。”
會議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陸秋安的眼神透過她的鏡片投到鄒明旭的身上。
從商以來,從沒有人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鄒明旭的呼吸一頓,連忙改口:“陸董……”
“既然是蘇董給您的保證,那您聯係他吧。我姓陸,不姓蘇。”
陸秋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鄒明旭的話:“除了撤資,弘安旗下的所有企業都會斷絕和金茂集團的合作。小孫,你給韓佳聿打個電話,他們那邊的項目也都停了吧。”
“陸秋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看在陸老爺子的麵子上管你叫聲陸董,你彆給我蹬鼻子上臉。”
鄒明旭拍案而起,指著陸秋安的鼻子說到:“你以為你有什麼本事坐在那個位置上,不過就是仗著自己投了一個好胎。”
會議室裡兩人劍拔弩張,鄒明旭旁邊的兩人趕緊起身拉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下一秒撲過去和人動手。
陸秋安端坐在會議桌的主位上淡淡開口:“我從十五歲開始接手公司事務,十七歲把這個零零散散的公司重新拚到一起,十八歲回收了早些年弘安被其他公司吞並的大小公司。”
“二十歲生日當天,我在公司接受證監會的企業融資部和市場監管部的審查,弘安重新上市。”
“我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本在這,以這種態度和我說話。”
陸秋安也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旁邊的助理適時的遞上來一份報告並打開了投影。
“但我現在的決定並不是針對鄒老板你。”
“全國各地區的房地產開發投資資金都在不斷增多,商品房銷售額增速放緩,多個城市開始了限購。房貸利息持續上升,現在來說商品住宅房的發展已經趨近飽和。我打算停掉手裡所有有關房地產的項目。”
·
電梯門剛打開,鄒明旭就和跟著秘書一起過來的警察撞了個正著。
陸秋安坐在椅子上看著監控裡被警察帶走的鄒明旭,放下了手裡的咖啡往後一仰,伸手扶著腦袋,扭動著已經酸痛不堪的脖子。
“陸總,我覺得咱們其實沒有必要這麼大張旗鼓地宣布停掉所有有關發地產的投資的,咱們又不是一定就搶不到那塊蛋糕。”
陸秋安靠在沙發椅裡,柔軟的椅子愈發讓她覺得喬冉辦公室的板凳難坐,仿佛從沒發過火一樣,她臉上又掛好了那平易近人的笑容。
“大量實體經濟往房地產傾斜,可能會產生信用泡沫。一旦出現金融危機,這個泡沫很快就會破裂。整個金融體係可能會麵臨崩盤的風險。”
“我們投資人不僅要賺取更高的利潤,也要儘到相應的社會責任。”
孫助理站在陸秋安旁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陸秋安對她擺了擺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對了,一會Savanna要過來,你把隔壁辦公室給她收拾出來,有需要的話給她配個翻譯。”
孫助理拿著溫熱的杯子點了點頭,心裡的崇拜之情還沒完全湧出,馬上就被躺在沙發裡哀聲歎氣的某人給摁了回去。
“照這個程度發展下去,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靠著公司分紅,躺在家裡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啊。”
陸秋安躺在孫助理麵前的沙發椅裡,上半身被椅子上的長毛毛毯包住,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鬆弛,全無剛才和鄒明旭針鋒相對時的模樣。
“啊?”孫助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秋安抬眼看向孫助理問到:“你‘啊?’什麼。”
“陸總,那個,你回國的終極目標就是為了混吃等死嗎?”
“那不然呢?難道你人生的終極目標就是為了公司奉獻自己的一生?”
那肯定不是,孫助理心裡這麼想著,但嘴上不敢說出來。
想到自己以後還要長久的在公司工作,又看向這個一心想要躺平當鹹魚的老板,孫助理小心翼翼地問到:“那公司的以後怎麼辦?”
“以後?”陸秋安起身喝了口拿鐵回答道:“等我把公司的事都處理乾淨了,就打包給我小姨送過去,她可喜歡工作了。”
想到了自己以後可能要換老板,孫助理又問到:“陸總,我能問一下您小姨的名字嗎?”
“怎麼這麼早就打算拋棄我了呀,果然我們之間隻有利益,沒有愛——她叫狄娜,資料應該挺好找的。”
“既然你要拋棄我了,那明天的下午茶我可就不算你的份嘍。”
這話從陸秋安嘴裡出來,莫名多了些親昵的味道,沒等孫助理細想,拎著公文包的savanna直接推門而入。
“陸總,我帶新來的經理走了。”
陸秋安見好就收,她沒有吃窩邊草的習慣,私下裡那副窮奢極欲的生活態度也不會帶到工作裡來。
她歪著頭看向街對麵新開的那家甜品店,來的時候路過那裡,櫥窗裡的小蛋糕看起來十分不錯,一會兒還要去趟市局,打包回去當宵夜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陸秋安披著西裝外套拎著幾個紙袋離開了甜品店。
路燈和金融街的大廈裡黃白色的燈光交相輝映,平添了些紙醉金迷的味道。才剛到了晚上下班的時間,街上的車漸漸多了起來。
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抱著一打白紙,低著頭從陸秋安身邊經過。
老人家拿出透明膠帶把白紙貼在了電線杆子上,好像在做什麼記號。
陸秋安看著老人家的動作有些疑惑,於是厚著臉皮湊上前去,問她這是在乾什麼。
老人家什麼話也沒說,隻是愣愣地看著陸秋安,仿佛在透過她的臉看彆人。
陸秋安見狀從包裡拿出了瓶水,擰開瓶蓋遞給了老人,頭發稀疏的老太太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她左看右看不知道該怎麼辦,乾脆把自己剛買的蛋糕分給了老人。
老人接過蛋糕眼睛裡突然濕潤了起來,陸秋安隻當她是遇見了好心人才感動成了這樣。
她正打算把老人送回家去,再開車去找喬冉,老人卻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好意,依舊步履闌珊的抱著白紙往遠處走去。
陸秋安站在原地看著老人家的背影,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喬冉突然在臥室裡大喊大叫的樣子。
她被喬冉的驚叫聲驚醒,起身打開了手電,抱著同樣被吵醒的貓,伸手推開了喬冉臥室的門。
喬冉看起來十分痛苦蜷縮在床上,喉嚨裡傳出令人感到擔憂的聲音,好像是教堂裡破舊的管風琴,又像是漏了氣的風箱。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雪原上瀕死的狼。
床邊的小太陽被急得團團轉,狗腦袋拱在抽屜裡不知道在找什麼,見到有人進來連忙汪了兩聲。
床上的喬冉警惕地盯著這個抱著貓的不速之客,恨不得下一秒就撲上來咬破她的喉管與她同歸於儘。
陸秋安好像也通過了她看見了什麼,是滿是塵土的工廠,是刺鼻的化學品氣味,是被綁在椅子上的警察……
陸秋安站在門口遲遲不肯動彈,腳邊的小太陽急得衝她大叫,最終她聽見了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救我。”
她頂著喬冉充滿防備性的目光伸手抱住了她的頭,失去意識的喬冉好像也感覺到了麵前這個人沒有惡意,逐漸地放下了戒備。
陸秋安站在路邊拎著已經涼了的甜點轉身向車庫走去,聽說Emma來燕京了,順便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