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打擊太大，老人撐不住該怎麼辦。

很快屍體的鑒定結果出來了，死者是當年撞死了尹歸媽媽的那個司機。

還沒等眾人沒消化過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了過來。

薑萊死了。

今天早上薑萊被送回了看守所等待案情結束後的開庭，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的獄友發現她死在了洗漱間裡。

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在廁所裡吞掉了自己的橡膠牙刷，牙刷卡在喉嚨裡被活活憋死的。

早上臨走前她還和要跟著喬冉出發去找老人的紀罌說了說話。

“我已經兩年多沒睡過一場踏實的覺了，今天我想要睡個痛快。”

毫無疑問她這是自殺，但看守所裡的人免不了還是被問了責，警方已經通知了薑萊的父母，坐最快的一趟車預計今天傍晚就能來帶走他們女兒的遺體。

喬冉歎了口氣打算先梳理明白吳順的屍體的問題，她攙著老人進了審訊室裡。

為了避嫌，尹歸不能參與這次的審訊，他在監控室裡坐在何局的旁邊聽喬冉和老人的對話。

老人名叫魏秀蓮，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出生在農村重男輕女的家庭裡沒讀過什麼書，早早的輟學北上打工了。

在紡織廠裡認識了一個好姐妹，後來就和朋友的哥哥結了婚。兩人一直勤勤懇懇地工作，希望能在要孩子之前在城裡買上房，讓孩子能享受到自己沒享受到的好的教育。

二十三年前，魏秀蓮懷了孕。

三十多歲在那個年代已經算得上是高齡產婦了，李源為了未出世的孩子，起早貪黑的工作，夜裡絞稻穀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了攪拌機裡，工友發現之後連忙關閉了機器把他送進了醫院，可惜沒有搶救過來。

李源的父母上地裡跟公家大鬨了一場，拿到了十萬塊錢的賠償，一腳就把還懷著孕的魏秀蓮踹開了。

魏秀蓮大著肚子一個人生活，雖然有點艱難但日子過得還算充裕。

可惜，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隻找苦命人。魏秀蓮的女兒李佳高中畢業拿到了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剛上大學不到一年就再沒了消息。

李佳的老師聯係了家裡，魏秀蓮連夜坐著客車趕到了城裡，找了兩天兩夜沒找到自己的女兒。

“我女兒有一個室友說她是為了省錢去學校外的一個小商店打印資料，中午的時候說遇到了一個腿腳不便的殘疾人，把他送回家就回學校，讓她們幫忙應付一下查寢的老師。”

魏秀蓮看著坐在對麵專心致誌地聽著自己說話的喬冉接著說到：“我去了派出所報警，可是人家說沒有這個誰也幫不了我。”

說著魏秀蓮大拇指和食指搓在了一起，看見這一幕的眾人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所以我就辭了工作，在城裡打聽。那閨女說佳佳告訴她，她在學校附近的公交站遇到了那個人，所以我就每天都在那裡蹲著。”

“終於有一天我一個胡同裡遇見了那個腿腳不方便的人。”魏秀蓮混濁的眼睛裡流露出了一絲恨意，“那個人帶著我給佳佳買的小包，我衝上去問他佳佳去哪了。”

“他說…他說他把佳佳賣了。”魏秀蓮爬滿皺紋的眼眶慢慢紅了起來，她顫抖的手拍向自己的大腿，“我的佳佳，就被這個混蛋賣了，他扔給了我八千塊錢，說是賣了佳佳的錢。”

魏秀蓮想到這裡氣憤地不斷發抖，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紀罌看著監控裡的魏秀蓮，連忙跑了出去，打開了審訊室的牆上那個小窗。

溫熱的空氣從窗外湧了進來，但似乎湧不進這個失去親人的悲痛的心。

魏秀蓮想擦拭一下自己臉上的眼淚，可她的手被椅子上的橫木擋住了，她隻得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眼淚自己出來。

可是她一閉上眼睛就是自己的女兒抱著自己，親昵地和自己撒嬌說很快她就可以去大城市裡上學，然後把媽媽接過去一起在城裡生活，兩個人再也不用過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

不知是耳鳴還是幻聽，她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女兒在哭，魏秀蓮睜開了眼睛向四周看去，除了警察再無他人。

“我想問他，他把我的佳佳賣到哪裡去了，但是他一直不說。直到有一天他從飯店裡出來喝醉了酒，我跟在他後麵問他到底把佳佳賣到哪裡去了。他對我說佳佳死了。”

魏秀蓮從袖口裡抽出來了一條已經褪色了的絲巾，“他說佳佳被他殺了，扔了。就扔在樹林裡。”

“我扯著他的袖子要他帶我去找，可是沒有找到。他說可能是被路過的野狗吃了，我就拿起樹下的大石頭砸死了他。”

魏秀蓮說完滿懷期待地看著坐在她對麵的警察，既然她沒有在吳順說的地方找到佳佳的屍體，那麼佳佳一定是還沒死，警察們一定是找到了佳佳才去找她的。

麵對老人期望的眼神，郭浩彆過了頭，他自己也有一個女兒，自己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李佳已經死了的事實。

魏秀蓮看著兩個警察都彆開了臉，心底裡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了上來。

“佳佳…我的佳佳怎麼了，你們說話呀。”

喬冉和郭浩兩個人沒有說話，這在魏秀蓮心裡就是默認了佳佳已經離開了自己的事實。

她終於沒有忍住，大哭了起來。

五年以來，每一天她都遵循著和佳佳的約定，李佳小的時候，村子裡曾經鬨過人販子。娘倆約定好要是有一天佳佳走丟了或者被拐走了，魏秀蓮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做上醒目的白色記號。

就像格林童話裡說的那樣，跟著記號佳佳就能回到媽媽身邊。

每個月魏秀蓮都去李佳走丟的地方，沿著馬路邊上把白紙貼在電線杆上，一直貼到她現在住的那個車庫。

今天是佳佳的生日，媽媽給她煮了一碗麵條，還臥了兩個雞蛋，可是她再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