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你想笑，打我乾嘛。”喬冉揉了揉自己的胳膊伸手把尹歸歪了的眼鏡扶正。
尹歸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今天這事誰都不許往外說。”
“嗯，誰往外說誰就是狗。”
話音剛落，兩人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一旁看熱鬨的陸秋安身上。
陸秋安深感不妙，偷偷把自己正在錄像的手機收了回去。
喬冉說：“這小孩怎麼辦。”
“紅燒吧。”
“我喜歡清蒸的。”
站在一旁剛被抽了一管血，出血點正被喬冉按著的陸秋安，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誤入狼窩的羔羊。
看著兩人一副真的在思考怎麼把自己燉了吃的樣子，陸秋安屈尊降貴的打算陪著倆人玩一玩。
“喵。”
一聲貓叫從陸秋安嘴裡出來，好不容易繃住的兩人又恢複了原狀。
喬冉把手上沾著血跡的棉簽扔進了垃圾箱裡，“完了，回去檢查檢查腦子吧。咱仨一起去說不定還能有個團購價。”
“你倆去看腦子吧。”尹歸看著手機上張主任發來的消息，“我得去一趟西區分局，他們在魏秀蓮的住處發現了當年李佳失蹤時的報警回執，還有賈郝仁銀行賬戶上不正常的流水。”
喬冉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披在陸秋安的身上。
陸秋安身上穿的單薄，大概是驚嚇過度的原因，她皮膚蒼白，隻有嘴唇和眼眶有些血色。
因為怕打針，喬冉把手鬆開，陸秋安看到自己手臂上的小紅點後，眼睛裡又蓄滿了淚，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了出來。
明明這一副病弱美人的樣子，任誰看都會忍不住心疼，偏偏喬冉是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瘦弱的家夥身上沒有二兩肉，家裡的貓狗都膘肥體胖的，這貨到底像誰。
“我回去帶魏秀蓮認領李佳的遺體，然後去那個石子路那個大樓一趟。”
“那我一起去。”一陣涼風吹了過來，陸秋安抓緊了身上披著的大衣，衣服上一股子消毒水味，非常有喬冉的風格。
辦公大廳裡坐著的老人似乎比她離開支隊時還要老了許多，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淚水劃過，聽旁邊的人說，她一整天都在這裡哭，一言不發的自顧自地抹著眼淚，整張臉都要變成紅色。
柳鬆湊過來小聲說：“喬副隊，她一直要求我們帶她去見她的女兒。”
“何局怎麼說。”
“何局說法醫那邊都結束了，剩下的讓你來處理，保險起見還是等結案之後再讓她帶走屍體。”
“行，我知道了。”喬冉看著坐在角落裡用衣袖抹眼淚的魏秀蓮，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麵對這個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的老人。
現在帶她去看自己女兒已經不成人樣的屍體，可能她會抱著自己女兒的屍體再次痛哭一場，或者自尋短見。
她要怎麼告訴魏秀蓮，因為她殺了吳順，那些躲在陰溝裡的老鼠如驚弓之鳥一樣，更加謹慎了起來。
又多了不少隱蔽的受害者，比如昨天自殺去世的薑萊。
私刑並不可取，但對於一個看不到希望的人卻是救命的良藥。比如薑萊，比如魏秀蓮，手刃仇人才能讓她們安心一點。
喬冉做了這麼多年警察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辦案過程中不要夾雜任何私人情感。
不管是對受害者的同情亦或是對嫌疑人的痛恨，隻要摻雜了一丁點的私人情感就可能會影響最終的判斷。
但對於魏秀蓮這個人，她違背了自己的原則，她設身處地的思考了一下魏秀蓮的處境：
丈夫去世，女兒失蹤，司法機關不僅沒能提供給她任何幫助，甚至還保護疑似傷害了自己女兒的家夥。
當年自己受傷時，媽媽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處境。
喬冉想到這裡，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好久沒回過家了。
站在大廳門口，陸秋安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個在路邊貼白紙的老人。
老人明顯也認出了她，她抬起自己的頭，讓自己已經渾濁的眼睛把模糊不清的視線投在這個和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好心的姑娘身上。
她從旁人的隻言片語裡拚出了事情的真相，她知道自己哪做錯了，但又不理解為什麼。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在蛋糕店門前，這個好心的姑娘給了她幾塊蛋糕。
“姑娘。”魏秀蓮牽起了陸秋安的手，“不可以隨便同情陌生人……”
陸秋安低著頭看著她，手背上的止血貼還沒來得及撕掉，魏秀蓮心疼地摸著她手背上的針孔。
“你答應阿姨，不能相信陌生人的話，哪怕他們是殘疾人。”
兩個人站在魏秀蓮麵前沉默不語，突然魏秀蓮的眼淚又從眼眶裡流了出來。
“警察同誌，你說我做錯了嗎。”
“我就教她做事謹慎，待人寬厚，我教她善良。”
“原來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兒。”
李佳已經死了快五年了，在屍檢工作完成後，她被肢解的屍體被宋昭縫合到了一起。
出於對死者的尊重，也出於宋昭自己的職業習慣。每一個經她手的的死者都會漂漂亮亮的和親人見上最後一麵。
很可惜，李佳已經死亡太久了，再濃厚的脂粉都遮擋不了死亡在這個少女身上留下的痕跡，她四肢斷裂處的縫合線向眾人說明了她生前非人的遭遇。
魏秀蓮在見到李佳的屍體時就忍不住的哭了起來。她蒼老的布滿皺紋的雙眼看著已經毫無生氣的孩子，已經要再也哭不出一滴眼淚。
她整個人突然沒了生氣，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活下去。
她趴在床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宣泄著自己的悲痛，直到嗓音沙啞再也說不出來話。
“我聽說了，警察同誌。”魏秀蓮睜著發紅的雙眼看向身後的喬冉。“那個人還有同夥，他們就是專門裝殘疾人騙好心孩子的團夥。我把女兒交給你們，你們一定要把人抓出來。”
“我們會的。”喬冉站在老人身後，消毒水味的解剖室，雪白色的瓷磚，還有冷冰冰的燈光。
“我們會把人揪出來，還大家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