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路南二十道街

“起火點是702室的客廳，起火點是陽台廚房裡的電磁爐，案發時這個電磁爐正在運行，在電磁爐碎片上找到了玻璃碎片，痕檢判斷是在酒店高空拋物的同時，縱火人將裝有易燃物的玻璃瓶扔進了陽台。”

“房間裡的兩位老人說昨天晚上廚房燉的雞湯，電磁爐一夜未關——所幸現場人員受傷情況較輕。”

“街角的監控拍到了縱火人的身影，根據身形判斷縱火人是一成年男子，身高在約一米七八到一米八二。”

喬冉跨過火災大樓周圍的警戒線，不遠處的商業街霓虹依舊，路上的行人仍然來來往往，路邊攤的小販依舊在扯著嗓子叫賣，外賣騎手照常從車流間穿過，似乎隻有這棟大樓被按下了暫停鍵。

從柳鬆手裡接過他們從附近商戶調過來的監控視頻，一頭紅毛的劉義洚在路燈下看起來十分搶眼。

他被人攙扶著踉踉蹌蹌地進了酒店，就在這群頂著五顏六色的頭發的不良少年身後，一個穿著黑色工裝長褲黑色兜帽上衣的人跟了過來。

整整一夜，他一直在酒店外徘徊，直到綠色的巴黎水瓶從天而降，樓下的行人亂作一團，這人趁亂進了酒店大樓，就在當時警察們所在樓層的上兩層，一個透明的小物件從窗戶的縫隙裡飛落到著火的那棟居民樓。

喬冉向柳鬆問到：“找到人了嗎。”

“還沒，圖偵那邊在確認嫌疑人身份。”

一行幾人在消防的帶領下進了發現斷手的房間。

房間很大，坍塌的樓體整個向西傾斜，地麵已經傾斜了五六度，幾個跟著出外勤的法醫進去都晃晃悠悠，難以保持平衡，那節斷手就從裂開的牆後伸了出來。

房間內濃烈的臭味混合著塵土味熏得幾人都眯起了眼睛。

陸秋安伸手拉緊了喬冉披在自己身上的警服外套，不知怎得，這個房間讓她覺得異常寒冷。

還沒等幾人靠近，灰燼像雪花一樣從頭頂飄了下來，站在最前麵的喬冉伸手攔住了身旁正向前走的法醫，被攔住的法醫撞上了喬冉的手臂腳步一停。

哢嚓一聲，客廳天花板的吊頂碎了一塊砸向地麵，差點被砸到的幾人心有餘悸地看著從天而降的鋁扣板。

“小心點。”

喬冉回頭尋找那個單薄的身影。

身後的陸秋安還披著長發，飛揚的灰燼落了她一身，布滿粉塵的空氣實在是不算太好聞，尤其是還混合著屍臭味和燒焦味的時候。

她的一隻手攥著外套的領口擋在胸前，另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口鼻，蒼白的小臉上長眉微蹙，察覺到喬冉的視線還抬眼看了她一眼。

看著不遠處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的陸秋安，喬冉有些後悔自己怎麼會答應帶她來這種地方。

沒等喬冉開口勸她回去，陸秋安伸手綰上了自己的長發，轉身往已經麵目全非的酒櫃走去。

“誰家做防水能做到牆上。”

唐容伸手擋住了自己口罩後的鼻子，裂開的牆麵裡一塊防水布從裡麵探了出來，防水布底部還有些濕漉漉的，散發著腥臭味的黑褐色的液體從底部湧了出來。

幾個法醫身上捆著繩索走進牆邊拿著工具開始處理屍體，破裂的牆體湧進了大量空氣，原本處於乾燥環境的屍體迅速腐敗，屍液正源源不斷地從碎石裡流出。

宋昭戴著口罩彎腰站在唐容身邊，檢查她腰上的繩索綁得結不結實，“不是承重牆，首先保證屍體完整性。”

幾個警察在門口和消防交流著情況，他們來的時候路過了幾個被坍塌影響的房間，除了起火房間，這間是受損最嚴重的一間。

客廳裡的吊頂塌了下來，頂上的白色石膏和整個灰黑色的房間看起來十分不融洽，浴室浴缸裡堆滿了雜物，靠近浴室的臥室門口稍微隆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躲在底下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陸秋安問到：“這房子好久不住人了吧。”

“房主十幾年前就去國外了。二房東好像五年前搬走了，這個房子一直空著沒人住。”門口站著的賀湯回答道。

她循聲看去，一個麵容姣好的年輕人披著警服外套，半蹲在木製酒櫃前不知道在看些什麼，烏黑的長發被鬆散的盤在腦後，本就白皙的皮膚在這個灰色的房間裡看起來有些病態。

這人像是從布格羅的油畫裡走出來的，看上去和這個被煙熏火燎的木製酒櫃十分登對。

客廳酒櫃已經被倒下的吊頂壓塌，紅紫色的液體從破碎的酒瓶裡往外流出。

是香貝丹園產的勃艮第紅酒，酒液順著酒櫃往下流淌，陸秋安在碎酒瓶後看見了那個眼熟的水晶杯。

她掏出相機調整好角度，拍下了酒杯上的詭異花紋。

“Zagreos，是什麼酒具的品牌名嗎？”

喬冉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陸秋安身後，冷不丁的出聲嚇了她一跳。

“不清楚，我就是覺得這杯子挺好看的，想要找個同款。”陸秋安把相機收回口袋，起身看著自己身後站著的喬冉。

誰家找同款用相機拍照，說瞎話也不打個草稿。喬冉沒戳破她欲蓋彌彰的動作，調侃著把從法醫那邊順來的口罩遞了過去。

“我身嬌體弱的陸教授，要不要帶個口罩。”

不知道為什麼，陸秋安覺得喬冉莫名和自己親近了許多，她想起了前幾天喬冉生病的時候。

陸秋安忙完了公司的事，抽空到市局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