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打不了網球了。
這個事實給他的打擊不亞於自己死亡吧,一直把網球視作生命的少年在今天被下了死刑。
而美呋在終於回到了醫院之後看著空空如也的座椅,走進辦公室詢問幸村精市去哪裡的時候又一步得知了這個噩耗。
“幸村精市嘛,是那個多發性神經炎的患者啊,他開完藥好像就走了,你是他陪同的人嗎。”
美呋聽到“多發性神經炎”的時候就皺眉,他心裡告訴他這不是什麼好的名次,但是幸村不在,他不允許自己在沒有熟悉的人的環境下露出太多的情緒。
立馬掏出手機準備搜索“多發性神經炎”的美呋這才看見了幸村發的消息,一陣慌亂之後,醫生叫住了準備奪門而出的美呋。
“誒,小夥子,你是那個的人的朋友吧,你要勸勸他儘早來住院治療,雖然現在住院也隻是吃藥但是如果突發狀況的話我們也更快能處理到,想要繼續打球的話手術幾乎逃不掉的,不要錯過最好的治療時機了。”
幸村君,嚴重到不能再打球了嗎……
追逐的身形陡然崩塌,美呋有一個瞬間是後悔他求著幸村來醫院體檢的,但是隨即他就把這個念頭甩出去了,有他求著幸村還硬拖著一周才來,如果他沒有發現讓幸村來體檢的話,等到幸村病發嗎?那隻會更嚴重。
美呋趕回神奈川沒有立馬去找幸村,他現在的情緒也不穩定,不能再給病人增加負能量和壓力了,於是他回自己用冷水潑了自己兩下。拿起本來是關咲邀請他和哥哥去看的京都畫展的門票敲響了幸村家的門。
開門的是明顯憂心忡忡的幸村阿姨,他發現了幸村回來狀態就不對勁但是她怎麼喊幸村也隻會回答沒事的,但是門也不願意開。
“美呋啊,你來找幸村嗎?他一直在房間裡不願意出來,你去找他也好,你們今天到底怎麼了?”
“抱歉,阿姨,這個可能得幸村自己和你說才行。”
美呋鞠了一躬,直接上二樓找到幸村的房間敲了敲門。
“我說我沒事的。”
疲憊的聲音從門內傳來,聽聲音就知道幸村根本就是直接蹲在門前了,美呋把手放在門上,他知道多發性神經炎的時候他也很難過,但是他知道直麵這種打擊的幸村隻會比他承受的更多。
一部之長,要怎麼麵對自己不能再繼續自己熱愛的運動的打擊呢?
“幸村君,是我,你放我進去好不好?”
裡麵的人似乎動了一下,但是他沒有打開門,然後門傳來了重物靠上來的震動。
“美呋,我可能打不了網球了,我們的三連霸……”
“幸村!”
美呋立馬開口發現了幸村的發言,但是幸村沒有停止,他用弱弱的聲音說著後文。
“三連霸可能沒有我了……以你們的實力拿到三連霸應該沒有問題吧……”
美呋閉了閉眼來緩解因為幸村這話而出現的暈眩感,他放在門上的手握緊,他當然會害怕失去幸村,三連霸對他的誘惑不大,他想要三連霸不僅僅是這個是他的目標,是和他要好的網球部部員的目標,更是他追隨的人向他拋出的橄欖枝。
如果引領他走上這條路的人半途退出的話,他不太相信自己能走下去,而且這對已經承認幸村是部長的網球部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
“幸村,開門……”
“你們很好,單打能力很出眾,真可惜啊,我不能……”
“幸村精市!開門!”
美呋不想讓自己再聽到多一句話,他的口吻帶上了些對平等院那群看不起他的人多命令,現在的幸村明顯情緒失常,不像那樣喊醒他的話根本沒辦法溝通。
幸村說話的聲音一頓,聽到一陣摩挲的聲音後,門慢慢的從裡麵拉開了,幾乎瞬間美呋就擠進去關上門。
幸村坐在地上,他將頭深深地埋進雙臂裡,他就這樣坐在門的後麵,絕望的躲避著事實。他把自己縮在門後小小的角落裡,仿佛那樣病痛就不會找上他,美呋看了看桌上的藥和報告單,最後蹲在幸村的前麵,他輕輕喊著幸村的名字。
“幸村君,我知道你得的是什麼病了……”
幸村動了動頭,但是沒有抬起來的欲望。
“多發性神經炎,嚴重的話幸村君隻能坐在輪椅上了……所以我要先為纏著你去醫院的行為道歉。”
“沒什麼,如果你不喊我去的話我也會在病發的時候去的,現在我早一點知道,得到的東西還少一點,放棄的……”也容易一點。
“但是我覺得我做的是正確的,早一點發現就至少可以藥物治療,穩住狀態就至少可以提高手術成功率。”
幸村猛的抬起頭,他臉上的表情並不如他的話一樣平淡無波。他還是哭了,誰接受這樣的打擊會不哭呢,何況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是他盯著美呋,嘴邊譴責美呋的話又咽下,他知道不是眼前這個關心他少年的錯,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因為他的話遷怒。
“美呋認為我一定會去做手術嗎?”
美呋咬著牙不讓自己也流露出悲傷的表情,他知道現在他一再哭的話根本沒辦法安慰,勸住已經心態失衡的幸村精市。
“會的,精市會去做手術的。”
“為什麼?嗬,手術的成功率不高,那些失敗了沒有下手術台的人比比皆是!”
“可是手術成功的話幸村精市就會回來了!”
美呋不免帶了些哭腔,隨後他深吸一口氣又把自己的情緒壓回去。
“精市也知道的吧,”他放慢語速,慢慢的抱住現在脆弱的如同琉璃的幸村精市,“隻有做手術幸村精市才可以完全康複,才可能自由自在地在球場上打球,才可以帶領我們奪得三連霸。”
“三連霸沒有我也沒有關係的……以你們的實力,至少今年絕對沒有問題。”
感受到胸口衣服被抓緊,美呋隻能抱緊幸村,他用幾乎是戀人私語的聲音安慰著懷裡他的神明。
“不行,三連霸沒有幸村精市是不行的,我們想要有幸村精市的三連霸,不管是現在知情的我,還是不知情的大家,都想要有幸村精市的三連霸。是幸村精市把我們集結在一起的,精市不能半途而廢!”
“可是我……”
“我不是答應精市了嘛,我答應你這次全國大賽之後你再去治病,所以幸村精市還要帶領我們去贏得這次大賽的勝利,而且醫生不是開藥了嗎,我們好好吃藥,不要加訓,然後我們就去治病,一定會成功的!”
美呋不免調動上了自己身體裡的神力,他能用的部分不多,回到這具身體之後那方麵的能力幾乎被壓了個十成十,也隻能在打球時用上一點精神力,現在他努力調動了壓榨出一點點。
沒辦法改變幸村精市已經生病的事實,但是他在努力為幸村精市祈福。
[讓幸村精市順利地接受治療後完完全全康複吧,這是我的願望。]
“這是你的願望嘛?好吧,如你所願。”
溫柔的女聲出現在美呋的耳邊,一瞬間美呋感覺自己的身體的力量被抽離少許,然後是一陣鑽心的痛,美呋咬緊後槽牙沒有叫出聲來,他知道這是代價。
即便美呋相信幸村最後也會康複,但是他還是不忍給這一結果上了個保險。他感受到幸村之後的痛楚,來換一個對幸村來說絕對順利的治療過程。
抱緊了幸村的美呋忍過了漫長的十分鐘,他在這十分鐘內經曆了幸村手術時的痛苦,治療時的痛苦,美呋流著冷汗,他不禁慶幸隻有十分鐘,這說明幸村最後真的完全康複了,他本來就可以康複。
美呋終於沒辦法忍住不哭,他略微抽泣,然後又穩住聲線,他輕輕拍了拍幸村精市,輕聲細語地告訴他不要怕。他會在,他的家人和部員也會一直在。
“真的嗎?”
“真的,所以幸村我們拿到冠軍之後就去治療好不好,正好下半年沒有重要的比賽,我們拿到冠軍了幸村一定能治好的!”
“精市……為什麼不喊我精市了?”
“好,精市,我們一定會好起來的,精市是神明眷顧的孩子,精市一定會好的。”
“嗯……”
最後一個精神放鬆一個身心俱疲的兩個人就相擁著睡去。
而隨後開門找他們的幸村阿姨,也看到了桌上的報告單。
美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幸村已經不在身邊了,起來往樓下跑的美呋看見了嚴肅的幸村父母和幸村在進行交涉,而幸村的妹妹幸村薺子正抱著哥哥的大腿哭著
幸村阿姨看見美呋下來開口道。
“美呋你勸勸精市啊,精市準備八月打完全國大賽再去治療,這怎麼可以呢,這種病拖不得的!”
“抱歉,阿姨……幸村現在已經開藥了,在全國大賽之前他應該不會想去醫院的。”
“這怎麼行,想要打網球卻隻進行普通的藥物治療嗎?”
“媽媽,隻有一個月而已,我剛剛打電話詢問過了,藥按時吃不要訓練過量偶爾打一兩局還是可以的,之後我會去醫院住院準備手術的。”
幸村的態度也很絕對,幸村阿姨見沒辦法說服自己的兒子也隻能撲在丈夫懷裡哭。
幸村隻能對哭泣的母親和妹妹說一句“對不起。”。
美呋站在旁邊,他知道這個結果可能在父母看來不可理喻,但是幸村已經決定吃藥的話,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這次全國大會的。
“你決定了嗎?”
幸村的父親嚴肅的問自己的兒子,他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在網球上多執著,所以他必須確定自己的兒子是不是真的想清楚這樣做的結果。
“是的。”
幸村的父親點了點頭,他望向一直站在旁邊不說話的美呋。
“美呋,那學校裡就拜托裡找看精市,讓他按時吃藥,你們全國大賽結束之後立馬帶他去醫院,還有……能拜托你們能不讓精市上場就不要讓他上吧。”
“我會的,幸村單打一的話,有我在就不會然後他上的!”
最終這場嚴肅的社交才結束。
幸村照常讓美呋留下來吃了個晚飯,兩人一起躺在床上,美呋望著天花板,這一天很累,雖然他看起來是睡過一覺了,但是強行抽取神力祝福彆人對他的消耗不亞於和幸村精市打十場,場場滅五感榨乾他的精神力的那種。
“為什麼美呋又不叫我精市了?”
“嗯……精市。”
美呋閉著眼睛,他的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了。精市看著旁邊欲睡的好友,心裡唾棄想要向比他更小的人需求安全感的自己,可是想著美呋平時都向他尋求安全感,心裡又稍稍平衡了。
“為什麼美呋覺得我可以康複啊?”
“因為我祝福過精市了……”
美呋翻了個身,半夢半醒間又蹭到幸村旁邊了,縮成一團的躬在少年身旁。
“美呋是神明嗎,就說祝福過了。”
“不知道,精市是神明,精市會回來的。”
美呋現在完全是憑潛意識回答了,連自己內心的想法都說給幸村聽了。
[我是神明嗎?]
幸村精市側身看著完全熟睡的美呋,他安詳的才像一個墜落人間的神明。
那就為你當神吧。
鳶尾色發色的少年望著身邊難得的知己,再次睜開的眼睛滿是戰意和信心。
病他會康複的,他會帶領和他一起奮鬥的人拿下三連霸。
他會成為他想要的神明,他想要在他的禦座上,養上一隻溫柔但卻強大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