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許柚說,“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麼不來。”
她糾結於他為什麼沒去,宋祈年似乎也同樣有些好奇她到底去沒去。
他問:“所以你去了嗎?”
許柚心底有氣,氣他爽約,氣他不說原因,她賭氣撒了個謊:“沒去!”
“嗯,那你是對的。”
宋祈年單肩靠在樹上,頭微垂,話說得雲淡風輕:“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等人,那樣很傻。”
許柚眼睫顫了顫,心臟有一瞬間的滯疼。
她張開唇,還想繼續問的時候,宋祈年眼底隱隱閃過一絲不耐。但他修養良好,耐心也足,從不會冷言冷語地拒絕彆人,仍是唇角笑意淡淡地忍耐著。
隻是那抹笑很冷,帶著敷衍。
宋祈年看著她久不說話,好脾氣地笑著問,聲音聽上去倦懶帶著點溫柔:“還想問什麼?”
他總是這般。
在不經意間展示出半點溫柔和耐心,少年唇角微揚,笑意漫不經心裡還透著一抹涼薄,卻足以引得旁人心甘情願地沉淪,情願就這麼相信他,被他蠱惑。
然而下一瞬,等還想繼續沉浸在其中時,便會被宋祈年眼底的冷漠和戲謔給擊碎,那時才恍惚著醒悟過來,這人是沒有心的。
他演給你看,把你當個小醜一樣看著玩兒。
許柚又何曾不知。
她比淮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熟悉宋祈年。
可她也比任何一個人心甘情願地去沉淪。
因為許柚這條命,早就跟宋祈年這個人割舍不開了。
那天許柚沒再問什麼話,她心裡帶著一點委屈和怨懟,磨挲了下左手的疤痕後,轉身離開。
於是便有了第二天,她一時衝動就在廣播站裡叫板的事情。
明明當時有很多話可以說,她大可以直白地在廣播裡問:為什麼那天不來?
也可以開門見山地威脅:宋祈年,你是男人就說出原因,不能因為我一直聽你話就敷衍我。
可站在話筒前的那刻。
許柚腦子跟犯了軸一般,眼前不斷浮現著宋祈年那抹笑,沒什麼動態感,敷衍至極。
她又氣又委屈,將自己藏了兩年多的心思宣之於眾:“宋祈年,我看上你了!!!”
不是問她去沒去嗎,她就是去了。
因為看上他了,喜歡上他兩年多了,她去了。
不是不可以讓彆人知道他們認識嗎,那她偏要說出來。
誰也沒想到,事情鬨得全校皆知。
可許柚想,她要求也沒有很過分,她隻是想聽聽究竟是為什麼宋祈年要爽約,可他永遠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勾著唇鬆散地笑一下,說著:“私事。”
直到今天,許柚其實已經不想知道了。
一根刺悄然埋在心裡,越紮越深,直到慢慢消失在肉裡,痛感變得麻木,便漸漸不會再在意了。隻是不知道將來的某天,將它原地拔起時,會經曆怎麼樣的一種疼。
既然宋祈年那麼不想說,那她就不問了。
而且相比為什麼沒來的原因,許柚心底更在意他們約定那天見麵所為的事情。
“喵。”
一聲怯怯的喵叫聲,突兀地在兩人有些凝滯的氣氛間響起。
寵物醫院內的空調將溫度降得很低,徐徐的冷空氣緩緩下沉,從足底攀升至全身。成人身上的暑意消褪,隻覺得一陣舒適,隻有受了傷的幼貓瑟瑟發抖,似是有些冷。
“喵。”它又可憐地小聲叫了一下。
許柚最先回過神來,走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小貓的後腿,感受著掌心之下的顫抖,“它是不是腿受傷了?”
“嗯。”
“那快點去找醫生吧,都流血了,可能要做手術。”
宋祈年薄薄的眼皮半掀,精準捕捉到對麵女孩兒臉上所有的表情。
在剛才的瞬息之間,她眼底的失落,怨意,直到後來的妥協,每一次情緒的轉換都仿佛放慢了一幀幀圖景,宋祈年儘覽於眼底,即便她掩飾地很好。
察言觀色,是宋家每個人的必修課。
這種彆人眼裡需要經過時間沉澱才能學會的功夫,宋祈年幾歲時便已心領神會。
幼獅困於豺狼虎豹的噬人圈子裡,形影單隻,水深火熱,他隻能自救。
宋祈年眼底閃過一抹微諷,轉瞬即逝。
他側頭看向許柚,說了句:“好。”
小貓果然傷得很重,拍了片子之後醫生說幼貓的腿斷了,而且傷口處沾了不少淤泥和汙跡,不做手術處理的話,極大可能會乾擾。幼貓沒什麼免疫力,隨時可能會因為細菌感染死亡。
手術時間有些長,許柚和宋祈年在室外等了一個小時,手術也沒結束。
“你打算養它嗎?”許柚問。
宋祈年靠在椅背上,手指按著屏幕打字,“嗯”了聲。
“你平時一個人住,空閒的時候還得去各個地方兼職,時間很緊的。”許柚小鹿眼亮了一些,試探性道,“要不我跟你一起養吧?”
這樣她就有一個合理接觸他的理由了。
到時候她就是它媽咪,宋祈年就是它爹地,一家三口兒。
她在心裡偷偷想。
“不用,養個貓沒多累。”宋祈年輕車熟路地拒絕她。
“我跟你一起養會輕鬆一點。”
許柚垂頭看著腳尖,隱晦地提起另一件事,“我們現在是一個班了,可以跟普通同學那樣說話,聊天,問問題,你沒空的時候我可以幫你請假,也可以幫你照顧小貓……”
沉默半晌,她問:“我們可以不用裝不認識了吧?”
“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