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晨曦光影斑駁，鳥鳴蟬啼，學生爭先恐後湧入校園。

路上默背詩詞的，勾肩搭背說笑的，鼓著腮幫啃油條的，生活氣息濃鬱而鮮活。

許柚起得早，距離鬨鐘響還有十五分鐘就直接起了，簡單喝碗粥來了學校。

剛到三班教室門口，聽到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音。

桌椅與地板摩擦個不停，還有不少同學把放書本的箱子挪到了走廊裡，堆得下腳的地都沒有，走路得見縫插針踮著走。

許柚這才想起來，開學一月後開始換座位了。

左邊靠窗的單人座位那一列是班級前五，照舊不動。其他人根據上學期期末考試名次挪，學委已經在黑板上寫出新的座位名單。

這是許柚轉來三班後第一次換座位。

吳元海果然很“照顧”她。

位置沒變，還在最後一排的後門位置，靠著走廊和後門。她就是想做一點小動作都得掂量掂量，隨時都可能巡視的老師被逮住。

她也多了一個同桌。

是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

許柚有一點印象，女生是叫吳萌，成績中等，但化學尤為突出。可以說是三班裡除了宋祈年之外，化學最厲害的一個人。

許柚輕歎了口氣，她吳叔真是煞費苦心。

“嘻嘻。”

吳萌上來齜牙笑，一排整齊的大白牙邊印著一個小梨渦，很是自來熟地介紹：“我叫吳萌，是咱們班的化學課代表，你好呀，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我。”

許柚回以一笑，“我是許柚，之前在十七班。”

吳萌激動一笑，“我知道咧！”

她屬於微胖類型，臉頰也有些嬰兒肥，兩隻手托著的時候很可愛，“上次你廣播站喊得那句話，我還記得呢，太勇了。”

她豎起一個大拇指，笑嘻嘻。

“......”

許柚尷尬地伏腰，笑了下，“能彆提這茬兒了嗎，怪不好意思的。”

吳萌豪邁地拍她肩膀，“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為愛告白的勇氣，梁靜茹來了都佩服。再說了，就宋祈年那樣吊兒郎當不著調的，有你這種級彆的美女喜歡，那是他的福氣！”

許柚目光悄然看向前排。

少年身邊依舊簇擁著許多人。

鄒北跟幾個男生圍在他的桌邊，嘻嘻哈哈，其中一個男生還很欠打地坐在了他的桌沿，“大後天就月考了，這不是借宋神的考運沾沾嘛！”

“是你想借就能借的嗎？”

“怎麼著，鄒北你要跟你爹搶？”

“王書浩你個逆子，皮癢了是吧。”

少年坐在座位上寫題，桌子被他們幾個弄得搖搖晃晃，不耐煩地踹了一腳坐他桌沿的王書浩，“下去。”

“聽到沒，讓你下去。”鄒北賤嗖嗖。

“宋神借點考運唄。”王書浩死皮賴臉，作勢去扯他衣服。

宋祈年嘴角漫不經心地揚著，搭在桌麵的胳膊抬起擋了一下，啟唇說話時，聲線散漫：“不、借。”

“小氣鬼。”

王書浩笑罵了一句才離開，往教室後排走。

然後一屁股坐在許柚的左前方，也就是吳萌的前排。

“喲，狗腿子舍得回來啦？”吳萌悠哉悠哉。

“什麼狗腿子，”王書浩大喇喇地往後一攤，“宋神真是越來越小氣，考運都不讓我蹭點，塑料兄弟。”

吳萌翻個白眼，“不很正常？就你迷信，臨時抱佛腳。”

她支著下巴亮起星星眼，笑得賊他媽燦爛：“大不了找班長蹭考運唄，班長多好啊，笑起來花兒都開了。”

王書浩搖頭：“那怎麼成！宋神現在可跟班長不對付，我怎麼能叛變呢！”

“不對付？為什麼？”

吳萌一臉“肯定又是宋狗不當人，欺負班長”的表情。

一直在旁邊默默刷題的許柚，豎起了耳朵。

前天圖書館裡跟宋祈年不歡而散的一幕，在腦海裡走馬觀花地閃過。宛如剝繭抽絲，什麼猜測一閃而過。

難道是因為宋祈年跟路煜不對付，所以看見她跟路煜走得近了，才會生氣？

可為什麼會生氣呢，她跟路煜隻是偶然遇見，交談幾句。

這樣一幕有什麼值得宋祈年生氣的。

他又不是吃醋……

這種荒唐的念頭剛從心底浮起來時，許柚整個人都愣了一下。像是蜻蜓點水，打破湖麵的寧靜，在水麵蕩起了一陣漣漪。

緋紅與熱意攀升至耳朵，許柚明知這種猜測有多荒誕，有多可笑，但她還是會忍不住心動。

可王書浩的下一句話，卻如一盆冷水。

將她從頭淋到腳。

“他們不對付，是因為林笙。”

吳萌：“早聽說宋祈年跟咱們班的女生都不來往，偏偏就和丁思恬加了好友，都是因為她跟林笙關係好。現在宋祈年又突然跟班長不對付了，還是因為林笙……”

她意味深長地“哦”一聲——

“難道宋祈年真喜歡林笙？”

許柚手指猛地一抖，“嘶啦”一聲，化學卷子被她生生扯成了兩半開，慘不忍睹。

像是在無聲嘲笑她剛才那個荒誕又可笑的想法。

吳萌和王書浩朝她投來詢問的眼神。

許柚匆忙偏過臉，掩住聲音下的一絲愴惶，“沒事，不小心手滑，你們繼續。”

“哈哈哈，新同學小心點。”

王書浩心大地跟許柚打了個招呼，然後又轉過頭來跟吳萌聊天，回答她剛才那個問題。

“我哪知道宋神喜不喜歡林笙。”他攤手。

“那你剛還那麼篤定他倆不對付是因為林笙，逗我？”吳萌眯眼恐嚇。

“不敢不敢。”王書浩狗腿笑，“我這不是聽他們說暑假碰到了宋神給林笙撐傘的事嗎，沒想到宋祈年表麵上高冷，私底□□貼紳士著呢，還把自己的衣服給林笙披。嘖嘖。”

吳萌八卦地坐著身子，“我靠。宋狗這麼會。”

“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開學前些天吧，正下雨那會兒。”

早讀課鈴聲敲響，兩人意猶未儘地聊了好幾句才坐好，攤開書準備背誦。

許柚看著撕破的試卷好一會兒，才動了動。

周圍朗朗讀書聲起，她嘗試著張了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隻好從書包裡摸出透明膠帶將化學試卷一點一點粘好，撫平，折起來。又把桌麵上的狼藉收拾一番，才慢慢抽出英語書，翻到單詞那頁，垂著眼盯著一行行的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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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後天將迎來高三的第一次大型月考，班級學習氛圍愈發緊張。

一天的課就這麼過去，時間來到了最後一節晚自習。

今天是英語晚修。

英語老師陳立生是一個三十歲的年輕男人，京大的碩士，來一中教學才短短兩年，但是教出來的學生成績很厲害。他不愛布置作業和試卷，晚自習常常讓學生自己查漏補缺，做彆的科目也行。

許柚照例刷了一套語法題後，拿出兩張理綜卷來做，重點放在化學上。

這一個月來，她可以說是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化學上，但是批出來的分數照樣踩在及格線。

像是這麼課天生與她八字不合。

有這麼一瞬間，許柚突然後悔自己選了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