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子 “阿祈,我擔心你。”……(2 / 2)

飛鳥與野犬 行止將至 5853 字 9個月前

十五歲的那個夏天。

許柚以“中考第一名”的名次,拿到了淮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

女孩兒梳著高馬尾,白色校服裙擺搖曳,眉眼張揚靈動。手裡的通知書被她拋上拋下,既有少年人的青春洋溢,又有小女生的嬌憨可愛。

她嬉皮笑臉地跟同學打鬨:“原來狀元也沒那麼難考嘛。”

“你夠啦!自大狂!小心我把你通知書偷嘍~”

“偷吧。”女孩兒笑得耀眼,說話很欠打,“偷了我再考一個唄哈哈哈哈。”

“許柚!你是吹牛怪吧!不理你了啦……”

如果命運就這麼發展下去,什麼阻撓、爭執、意外都沒有發生,她真的如願走了文科。按照她那時的成績和天賦,極大可能會在淮城一中延續“中考狀元”的輝煌。

她可能會是文科第一名,置身於塔尖。

可以理所當然地跟理科班“宋祈年”的名字,並列在同一位置,離得最近。或許不久的將來,她還可以和宋祈年考入同一所大學,走進同一個未來。

宋神與女狀元的佳話和談笑,可能說的是他與她。

可命運最是無常。

所有的選擇和道路,都與當年自己期盼的背道而馳,她似乎真的活成了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許柚愣神間,眼前突然伸出一隻手!

“同桌,你想什麼呢。”吳萌眨眨大眼睛。

“……”

許柚想說沒什麼,還沒張口,就見吳萌突然靠近,兩隻圓溜溜的眼睛鎖著她,然後笑了一下,“你真好看。”

“看著軟軟的。”

“我都想rua你了。”

她說完就伸出魔爪,許柚的臉毫無防備地被她捏了幾下,然後看見吳萌砸吧兩下嘴,一本正經地點評:“啊,手感真好。女孩子就是好rua,不像王書浩那狗,每次打他都硬的不行。”

硬的不行……

許柚哽了一下。

方才那點傷心瞬間消失了個乾淨,反而有點尷尬,她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兔。

前排的王書浩背一僵,幽幽地轉身看過來:“你們倆,擱晚自習聊十八禁?”

他媽的還帶上我。

吳萌切一聲,象征性地朝下看一眼,嘲笑:“哈,有的人還怪自信的咧。”

王書浩咬牙切齒:“吳代表這又是在指桑罵槐誰呢。”

兩人狗狗祟祟地動手動腳,桌子被擺弄地搖晃,許柚在一旁被逗笑,心情好了不少。

快要放學了,許柚口袋裡的手機開了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王黎發來的消息。

「柚子,貓糧還要不要,不要我扔了?我媽今天看見還以為我偷偷養貓,揪著我耳朵罵!」

許柚一激靈。

她上周托王黎給她選幾種貓糧,不料最近事情多給忘了。

許柚:「要,你彆扔,我明天中午去你家拿?」

王黎:「不用,我今天帶來了,待會兒放學給你,一共三袋。」

許柚:「謝謝你啊,梨子。」

王黎:「……」

「這小名兒你到底啥時候能不叫?忒不爺們兒,待會兒江楠知道又笑我!!!」

「我恨你。」

許柚笑著收起了手機。

-

下了課,許柚第一時間在十七班門口等著。

王黎看見她,好一頓吐槽才把三袋貓糧給她,順帶還塞了一把巧克力和水果糖在她書包裡。

說是今天跟江楠打賭賭贏的。

也不知道這兩人又是賭誰上了幾趟廁所,還是賭哪個老師上課偷偷撓了幾下屁股。

反正腦回路清奇。

許柚背好書包下樓。

算算日子,快一個月了,小貓的腿應該恢複得差不多。

是時候去看一下它了。

許柚手裡的貓糧本來也是為了去看小貓時帶給宋祈年的,可前天兩人才鬨了不愉快。

怕是他現在不想看見她。

今天中午時,兩人吃完午飯在走廊上撞見,她再三斟酌地想先出聲打個招呼,結果宋祈年看都沒看她一眼。側身,偏頭,繼續跟一群男孩子說笑,眉眼輕揚,絲毫不受前天吵架後的影響。

許柚腳尖踢了踢路上的碎石,暗罵自己不爭氣。

還是妥協地朝宋祈年的學生出租屋走。

反正也就十來分鐘,送完貓糧她就坐司機的車回家,不耽誤他多少功夫。

走到巷子口時,陳舊的路燈蒙了塵,光線有些昏暗。

許柚隱約望見兩道身影,一高一矮。

心裡忽然打起了鼓,像是提前預知什麼不好的事情。

鐵網院門橫亙在巷口,用作裝飾的盆栽擺放地雜亂無章,堆積在一起的掃帚拖把高矮不齊,使得深夜中的視線範圍越發朦朧。知了聒噪不停地叫著,蚊蟲在搖搖擺擺的路燈罩裡橫衝直撞,細細的嗡嗡聲不絕於耳。

夏夜更加靜謐。

許柚隻能往前走幾步,呼吸屏住,內心掙紮一會兒才看過去。

他在……

少年穿著白日裡的黑色體恤,整個人像是要隱匿在黑暗之中。他散漫地站著,單手揣兜,另一隻手上夾著一根點燃的煙,指尖猩紅明明滅滅。

他眼睛生的好看,單薄狹長,又不失深邃,唇自然也不差。薄唇微張,吐出一個輕輕的煙圈,煙霧悄然擴散,模糊了他冷淡的側臉。

風吹來時,帶著淡淡的煙草味。

他的輪廓隱在黑暗中,探不清深色。

卻能清楚地聽見他的聲音:“回去吧。”

“那你彆抽煙了,”另一道聲音頓了頓,“我會擔心。”

“擔心什麼?”他輕笑一聲。

“擔心你。”

女孩兒側身,唯一一盞昏暗路燈照亮她的臉,病弱蒼白的臉色多了一抹憂慮,她輕聲道:

“阿祈,我擔心你。”

轟的一聲,許柚如遭雷擊般定在原地。

巷子裡風一吹,烏拉拉地響,像個破風箱在啞聲嘶吼,無力又無助。路燈罩裡的飛蛾蚊蟲還在拚了命地朝火源靠近,不怕燙,不怕死,明知毫無結果還要堅持。

真蠢。

許柚虛虛地盯著那蚊蟲,覺得自己跟其一樣的蠢。

“我是唯一一個知道你抽煙的人嗎?”

“是。”

怎麼偏信了他的話。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