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情,隻遵循自然規律……那這個世界,為什麼需要神?沒有了神,這個世界不還是按照自然規律在運轉嗎?若神本身就意味著規律的存在,那豈非……神就是這個世界本身?我們都身在神明體內,故都是神明的造物……你千萬彆信,我完全不懂這些,隨便瞎說的。”
“你現在好像恢複的很多了,應該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了吧。我隻是和你聊聊我的想法,你就隨意聽聽,最多參考參考,千萬彆拿去直接用。我就是個三觀不正的變態,哈哈。”
“你看,想起我掐了你,你也很難過,我也很難過。甚至於,我掐你的時候也很難過,但不是所謂的喜愛悲傷的難過,而是心裡覺得惡心不適。一個死亡邊緣都不表現出半分真實情緒的人,那還是人嗎?沒有一點真實,就像是河邊的動物屍體,安靜地腐爛發臭,那種感覺真讓我難過。”
“誰能想到,你是真的感覺不到死亡,感覺不到痛,甚至感覺不到我掐著你。我猜,你可能感覺到的就隻像是一陣眩暈。哎……”靖霖不帶感情地歎息著。
“又偏題了。我當時處理了你,隻覺得被惡心的難受,至於之前,我總說我是被傷害了,迫不得已……但到後來,也許我是在刻意引誘他們走向惡,然後扮演屠龍的勇士呢……一方麵證明人的罪惡與麻煩,我遠離人是對的,另一方麵……掌控生命、望見人死前絕對真實的情緒。那種感覺是無可比擬的。”
“在我的過去,我沒有一件自己的東西,沒有一點自己的空間。在學校裡,我因病總缺席,跟同學沒什麼交流,同學對我……很多時候是排斥的,有時也會流露出我感覺不到的同情和我感覺到了的優越。同情我身體差,優越自己家庭幸福。”
“在家裡,每天不斷的爭吵暴力,破罐子破摔的瘋狂宣泄……我隻能一言不發,承受,沉默,我不能有任何情緒,因為我生來下就太脆弱,有點情緒就完全控製不住眼淚,眼淚會招致成倍的暴力。”
“自那時起,我就沒什麼情緒了,我唯一始終強烈的情緒,是對負麵情緒極端的敏感和共情。他人無意識的一個眼神,即使與我無關,我的心也止不住的猜忌,它牽扯著全身,像被掐擰著一樣痛,一痛就是一晚,我可以為一個不小心看到的眼神糾結許多年。隻能說,我天生就不擅長社交。”
“我總是被動的、弱勢的、無能的、一無所有的。我不能相信人的情緒,我的母親最擅長變臉,她總用一種由衷渴望我死去的眼神看著我,邊看著我,邊折磨我。她想要我死卻不讓我死,她隻是折磨,想看到你痛苦的表情,想看到你為她的痛苦付出代價。”
“所以我看人,總覺得一切表情都虛假,一切感情都可笑。我不能相信一切可能的真心,我總覺得我看不見人的真心。”
“我想要掌控,想要折磨彆人,想要看到人失去理智與意識,隻露出本能的、無法作假的真實感情,看到人靈魂深處的動物本能。隻有那些東西,讓我感到真實。我最喜歡的,就是瀕死中掙紮而又無力掙紮的生命,那時的它們很真實,讓你意識到,是的,它們是生命。”
“我喜歡看生命的脆弱,那種讓人能輕易剝奪的脆弱。我養的那隻倉鼠,有一次把自己卡住了。我知道我該去救它,可我一動不動,我一下子被它迷住了。我看著它從奮力掙紮,到逐漸不再掙紮,不動了。我太想看一看它眼裡一點點失去光的樣子,它的眼睛總是黑而亮,很漂亮。那種瀕死的感覺啊……我能感覺到自己喜悅的心跳。”她凝望著天空中的某一點,好像在透過時光懷念什麼,陷入一種迷醉的渴望與向往中。
“若非母親及時反應過來,催我去救鼠,恐怕我隻會在那裡,靜靜看著。當我在末世之中,在生存的威脅之下,終於對人動手,那種感覺……更是不同。就像是……從那個永遠被擺布命運的人,變成了擺布他人命運的人。”
“我總是弱小的,總是被壓迫的,我總看見生命的脆弱,卻依然被脆弱的生命欺壓。但自那以後,我知道我變強了,脆弱的生命,可以被輕易扼殺。”
“本來就是……有誰的生命不是脆弱的呢?”她忽然笑起來,“我喝過酒,嘗試過所謂的消愁、無邊快樂,我也曾放縱自己,用過高的糖分攝入壓抑一切的負麵存在。我對糖曾經近乎上癮,後來我戒了。”
“我攝入過量酒精,感受到那種不受控的、驚人的興奮感、喜悅感,我知道我可以上癮,但我隻試了一次,後來滴酒不沾。我對安眠藥上癮過,那是真正意義上讓人斷藥後幾年都難以忘懷的,心裡的嘈雜人聲被壓抑下去的平靜。可我討厭上癮,我討厭任何形式的被操縱,哪怕是被自己的欲望。”
“當然,這種種一切的快樂,都比不過扼殺一條生命。那是真正的毒,讓人渾身顫栗的、實現多年夙願的、扒開人偽裝的外皮的毒,那是體驗過一次,就能改變人生的毒。”她的語氣冷了下來,“可那是毒,所以我還是壓下去了,我絕不上癮。”
“我厭惡被操縱的感覺。”
“我總是為自己的不上癮而驕傲,但事實證明,我還是被欲望操縱了,我還是放縱了自己,輸給了癮。但是如今我意識到了,所以我不會再輸。”
靖霖的表情怪異的扭曲了些,“講到這裡,總覺得有點詭異……你不要帶入我的視角去看這件事,你客觀的看它。我問你,正常人會渴望扼殺生命的感覺嗎?不會。正常人哪會像我這樣,有這樣的想法、這樣的人生……”她抬頭望天,眼裡一片空茫,“我不是好人,相反,我是變態,是惡人,是心懷惡念、不守法度的人。我曾經是最乖巧、最守法度的人,可在那時,我的心就已經爛了。”
“彆跟我學。”
1389本能地覺得自己該說點安慰人的話,她急急開口:“我覺得你很好,我想多了解你一些,我想成為你……我想擁有你的思想……”
“不,”靖霖轉頭看向她,她那張過於溫柔的臉難得帶著嚴肅與凶狠,她的話語像一句絕對權威下的命令,在她天生親和的嗓音下顯出些蠱惑來,“打住。彆跟我學。”